让王陆心里空落落地在这种地方住上永生永世，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握紧了海云帆的手，王陆点了点头，在他师父师娘还有海天阔手中三灵光齐齐亮起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身边平和如玉相的小海。

就算你的梦里有第一金丹、第一元婴、第一化神一起拦我，今天我也得试试，把你抢回来。

五

万法仙门总坛门口，是一道立了百年的石墙，石墙上绿影苒苒，乃是一墙蓊蓊郁郁的绿萝花。

在这石墙之下，站着两个人，都不过十二三岁，脸上稚气未去，皆是一身灰白道袍，额间一道如云舒展的朱红灵识。

王陆靠着这大门对面的一棵大槐树，看着这两个小孩对着石墙一脸严肃地念叨，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等背到了红丸子白丸子，这两个小童互相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又一次从头开始背，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万法仙门大隐隐于市，这正门口并没写着“万法仙门”又或者“万仙盟专业认证五绝”，正红色的牌匾上就两个气派的大字，大门。端正遒劲的两个字下面，穿堂风过带起绿萝叶片轻晃摇动的门口，一个窈窕标致、一身红裙的姑娘负手走出，站在这两个孩子身后，淡然一笑。

“知道错了吗？”

两个少年回头，欲哭无泪，满眼悔意，对着红裙仙子连连行礼，“二师伯我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私自带外门弟子进藏经阁了……”

王陆拽下来一瓣槐花扔进嘴里，露水微凉，花瓣虽然肥厚，但是他只尝到了满嘴苦涩。

“……就是啊二师伯，求求您跟师父求求情，这心法真的太难记了。”

“而且这根本就不全吧，我总觉得，背到红丸子之后应该还有的。”

“你们俩啊，”伸手一点两个少年额头，红裙仙子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朝这两个小孩招了招手，“走吧，你们师父啊，刀子嘴豆腐心，早就不生气了，就你们俩还傻愣愣地真打算对着石墙报五十遍菜名啊。”

跟着从兴奋不已的两个小孩，王陆咽下这满嘴苦涩的槐蜜，总觉得这梦虽然看上去安宁平和，但是自从一进来，自己心里就又空又木，好像有人在他心上也开了个大洞，北风呼啸而过，弄的他眼鼻发酸。

走进熟悉的院落，门口两个修士，皆是手拿长剑，眉眼肃穆，可是王陆在他面前走过，这二人却没有一点诧异，甚至连拦都未拦。在门口站定，对着其中一位守门人的眼睛伸拳而出，这拳头穿过了对方的眼眸而过，甚至连石墙都穿进去半寸。

王陆皱眉，又对着旁边那位摆了摆手，可是那名修士却是始终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如同空气一般的王陆对着两个守门人耍宝的时间里，这一行三人已经走进了后院，水境门开，这院落后面荒芜的后山随着跨过水门而场景变换，光秃无物的山石随风消散，眼前所立的是幢幢石楼，皆是乌瓦绿墙，中间一座高塔，庄严高耸，似能通天。

没弄明白为什么这梦境中的人竟然看不到自己，王陆抓了抓自己头上的束发，糊里糊涂跟着他们走入了这水境之中。

高塔之中，灯火通明，这万法仙门百年基业，虽遭天轮一劫，有些亏损，但是还是能稳稳居这仙门五绝，看着塔中堆砌整齐的古书藏卷，王陆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还真是知识就是力量啊。

走上三层石阶，这塔外阁台上，有个人一身素衣，长发束冠，看起来细瘦如柳，但是又好像隐隐有些已经羽化而登仙的意味。

这两个小孩被红衣仙子推搡着站到阁台边际，对着那位白衣人垂目一拜，“师父，我们知错了。”

“如何错？”

王陆听到声音，心上一紧，紧走两步，他身影又直直从这仙子身上穿过，只听见那两个小孩接着说，“不应该用隐身符带外门弟子入藏经阁。”

那看起来出尘脱俗的白衣道人回身，露出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眉眼淡然，好似一潭死水，这世间再没什么能掀起他眼中一丝波澜。

“知错了？”

“是，弟子知错。”

“那便退下，继续上课去吧。”

两个小孩相识而笑，一前一后如同蝴蝶扑花一半跑开。那红衣仙子看见徒弟们走远了，这才倚在门上，对着白衣道人微微一笑，“海师弟，你叶师姐我明日就要大婚了，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海云帆思索了一下，王陆靠着门，只能看见他皱起的眉心和眼中深邃的虚无，他伸手，相帮小海抚平眉心的褶皱，空虚的指尖穿过对方额头之际他听见海云帆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冷冷地说，“好，那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