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er停在原地,怀疑地出声询问。
“讨厌的只是冬木教会……里的某个神父而已。”
胡桃指向教会的手也有些发颤,但她仍然昂起下巴逞强道。
“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我的迁怒。我会走到这一步并不是绮礼的错。”
“欸,那么就是时臣的错咯?”
英灵忍着笑意打岔。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这场歪曲的圣杯战争是谁的错,去了那里就知道了。”
冷冷拒绝同伴玩笑式的安慰,仿佛宣誓着要与过去的自己诀别一般,胡桃使尽全力拔起粘在地面上的脚跟,向耸立在夏夜沉闷空气中的不祥教会迈出脚步。
…………
吱呀。
教会的门并不沉重,一推便开。
神之家大大方方敞开着门扉,似乎是在张开双臂欢迎前来忏悔的迷途羔羊。
虽然没有赞美诗朗诵与管风琴演奏作为配乐,教会里扑面而来的气息依旧十分庄严。
宽阔的空间之中,只有紧密相挨的一排排长椅,以及其尽头的洁白圣坛。
“哟,真是个适合结婚的好地方。”
Archer吹了声口哨,丝毫不担心惊扰神明,用与虔诚相去甚远的轻放语调说道。
“可惜不适合布置工房。”
胡桃简洁地回应。
“呜哇……比我还要现实主义的发言耶,这个。”
不在乎英灵的低声感叹,胡桃随意寻了排长椅坐下,顺手拍拍身边的位置。
“坐在这里吧Archer,虽然我看不见你。”
“灵体还谈什么坐不坐的……”
“是吗?总之我就当你坐下了。”
和往常一般蛮不讲理地打断对方,胡桃仰望着天花板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那么,要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我哪儿知道。”
耳边响起闹别扭似的回答。
“大小姐觉得从哪里开始讲顺心,就从哪里开始好了。不管你讲的有多晦涩难懂,我都会老老实实听下去的。”
“干嘛要以晦涩难懂为前提啊。”
胡桃恹恹地鼓起脸颊。只有这种时候,她看上去才像是个刚满二十的年轻女孩。
“——好吧,那么就直奔主题,从‘日见坂胡桃是什么东西’讲起。”
大约是察觉到胡桃话中的认真意味,方才还唠唠叨叨说笑着的Archer一刹那噤了声。
“说实话,关于自己的事,我也都是断断续续从家里的藏书中挖出来的。冬树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吧,否则就不会安分到今天了。”
以吟唱一般虚无缥缈的语调,女人开始叙述自己的『本质』。
“也要怪父母离开的时候,收拾得不够彻底,才被我翻出了记录‘人柱’的残篇。多亏祖上的先辈留心记载,我才能了解自己的末路。……啊,这么一说还真是挺晦涩的。总之先从最根本的说起……所谓‘人柱’,是说古代建造桥梁之类麻烦工程的时候,会以活人奠基祈祷施工顺利哦。”
弓兵轻轻吸了口凉气,但没有出声。
“哎,我也不理解古人的想法。他们似乎是希望‘人柱’的灵魂守护桥梁建筑,但是被当做活祭的人怎么想都会怨气冲天吧?那样的话根本不是祈福,倒是要把房屋都变成凶宅了。反正,‘人柱’实在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为唐突出现的生词下了定义,胡桃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
“真是、莫名其妙的东西啊……”
像是讽刺,又像是叹息一般,对自己的存在发出感慨。
“……小姐?”
英灵试探性地插话。
“抱歉,走神了。刚才说的只是‘人柱’的古义,现在世上存在的是不同的东西……嘛,直截了当点说,也就是我。”
女人抬起脸来,以率直的眼神注视着看不见的英灵。
那是全无逃避之意、直面现实的眼神。
“就好像Archer的世界存在魔术、英灵、圣杯这种非科学物一样,我的世界也存在类似于‘神明意志’一类的东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伟大的意志创造出了人柱系统。简单来说,‘世界的意志’将一部分力量赋予个人,同时,由这些被异化的个人来支撑起世界的均衡……哎,太抽象的理论我也说不清,总之我就是扛世界的柱子啦。当然,这种负担不是毫无代价的,按照以往的记录,再活十年就是我这根柱子的极限了。”
“等……?!那样的事情,为什么要由大小姐——”
“谁知道呢。世界是很任性的,想喊谁来背他就喊谁。我也是出生之前就被选定的‘人柱’之一,从一开始就无药可救了。”
胡桃直勾勾眺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冷静地叙说着。
不对——与其说那是冷静,不如说是“老早就放弃了”的心灰意懒。身为从者的英灵立刻便能感受到,Master对于自己的生存已不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