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绮】梦中身

作者：青誓/刃神王千胜

“沉眠的世界，或许有梦。”

“那梦中，绮罗生便是山中樵，水边渔，日日一担柴，一篓鱼，沽酒於市井，快梦於天涯。”

第一章 一、千载相逢

绮罗生醒来的时候，耳边是悠悠的拍浪声，混合着拂耳的风吟，而透过窗纱的暮光撒在身上，带着一点熟悉又陌生的温度。然，这光晕对于刚刚从深浓黑暗中苏醒的人来说仍是过于强烈了，他抬手微微一挡，这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雪璞扇。

……时间天池？

不对。

绮罗生蓦地坐起身，这里分明是月之画舫。

他明明记得在陷入黑暗之前，是为了让最光阴复苏而停止了自己的心跳，沉眠于时间天池，可自己怎会在画舫中醒来？

这般情景，就如同过去的腥风血雨时间洪流，都只是一梦而已……而梦醒后，最光阴从未出现过，自己也未尝找到曾经的渡头，只能继续在这江湖中，独自漂泊。

绮罗生揉了揉额头，拂去刚刚醒来的些微眩晕感，也一并挥去心里微微的失落不安，仔细打量四周，布置确实很像月之画舫没错，但，仍有细微的差别。

下榻走到柜子前，绮罗生打开暗格，只见里面安放着笔墨纸砚，却少了江山快手惯用的那些油彩颜料。

果然，这画舫的主人，是九千胜，而非绮罗生。

而这画舫，就是当初在时间天峭中所见的那艘。

忆起那回最光阴酒后从这画舫上跌下去的情景，绮罗生便忍不住唇角微扬，笑着轻轻摇头。

只不过，自己现在莫非又回到了时间天峭？

或者，这只是沉眠中的梦境呢？

沉眠之前，他曾对城主说，梦中愿做那山中樵，水边渔，日日一担柴，一篓鱼，沽酒於市井，快梦於天涯。

若此时真在梦中，那他便只是个不染江湖的闲人，管他是在九千胜的舟上还是在绮罗生的月之画舫，此时不如先去打一壶酒来，若梦境随心，便定能沽得最爱的那一种不是么？

想到此处，绮罗生踏水登岸，凭着记忆往过去的市集走去。

从山林至市集，周围渐渐热闹起来，绮罗生有点恍惚——梦境，真能如此真实吗？过路的行人并不似梦中模糊的形态面孔，而是充满生机与细节。

这么想着，脚步却未曾缓，很快到了酒坊，还未走至柜台，熟悉的身影便当先映入了眼帘。

广袖雪白，外衫却是类似麻布的质地，其上更有苦境少见的黑色皮质装饰，并以银扣缚起。而束起的银发下，奇异的分叉重眉，眉间因轻微动作而闪烁的碎钻，分明显示着少年的身份并不简单。

绮罗生此时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停住脚步，静静望着。

只见那少年虽然正对掌柜说着些什么，清冷的面容却仍带着淡淡的疏离，看起来……就仿佛不应存在这尘世一般。

说起来也不错，他确实不是红尘中人，只是因为九千胜，才落入时间洪流的劫难千年，更险些……化作浮沫消散人间。

正当他想得有些失神的时候，那少年已然转身，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手中还提着一壶十分眼熟的酒。

“……最光阴。”

少年停下脚步，抬眼打量他，犹如琥珀的眸子泛着淡淡的金，疏离中夹杂着些微的冷芒：“你是谁？”

低沉的声音似乎并不适合那张清秀精致的面容，但他听的惯了，却觉这声音令人十分着迷。

“你不认识我吗？”绮罗生微微一怔，隐约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在时间天峭里，自己不也是那么反问的么……而接下来，最光阴便会说，我认识你，你是九千胜，人间所称的刀神。

但……总觉得好像哪里出了偏差。

少年修长的手指扣住白色毛团一端的银环，眸子注视着他，如扇的睫羽微微一颤：“我应该认识你吗？”

嗯？莫非自己见到的是还未见过九千胜的最光阴？

绮罗生扇子一展，思虑到自己所存在的时间，颇有些犹疑的答道：“我是……九千胜。”

“你不是。”最光阴的神色微冷，手腕一转，指上扣着的白色毛团便甩了一圈，绮罗生当然知道那毛团他随手便能化成长刀，故而手中雪璞扇先一步压在他手背上，免得这人当街拔刀吓着来往的行人。

最光阴眼一凛，显然对他的靠近十分不满，沉声道：“相杀么？”

“诶……”绮罗生摇了摇头，“此处来往者众，纵然要论刀，也需换个地方。”言罢，转身往市集外的树林走去。

最光阴眼帘微垂，跟在他身后，手中甩着白色毛团，思忖着这人是否会弄什么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