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君对着她微笑，他知道弦泠兮的弱点，于是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发：“你说，吾听着，你可以慢慢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吾和吾的师父蚀骨生，在一棵古老的梅花树下相遇，那时的吾茕茕孑立，在遇见他的那一刻，他对吾一笑，吾就沉迷了。

我们一起回到了参商之虞，他对吾千依百顺，吾和师父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吾不去想外面是什么样的，也不去想自己是从何而来。

吾给了师父吾所有的一切，师父是嗜血族，吾把自己的血给他，让他不畏日光，我们一起居住在参商之虞，不管白云苍狗。师父不许吾离开参商之虞，可师父总是会出去，吾知道，他在外面还有未了之事，吾只有师父，可师父未必只有吾。

师父曾经对吾说，他的心在吾这里，就算人离开多少次，最终他也会回来。吾也不是傻瓜，只要吾想知道，吾就能知道师父离开参商之虞去做了什么，可吾没有这么做，吾相信师父说的每一句话。

这是吾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师父死了，被驱魔人用十字架钉穿胸口死的，在吾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师父化成灰尘望向吾的最后一眼，吾使用所有死而复生的术法，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寻不到师父了。

那个时候吾才认识到，师父是嗜血族，不入六道轮回的，对于嗜血族来说，生命只有一次，死了便再也寻不到了。也是在那一刻，吾明白，吾不是神。”

“凶手是谁？你找到了么？”

弦泠兮的故事并不能触动非常君，在非常君的眼里，蚀骨生不过是在利用弦泠兮的过程中对她留了情，那样的人，配不上弦泠兮的一往情深。

“那个驱魔人，呵。”弦泠兮眼神一暗，她冷冰冰的开口：“吾将他碎尸万段，用红莲业火烧尽他的灵魂。那是吾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近距离折磨一个人。”

“报了仇，你还是念念不忘？”

“忘不了，师父死的时候看吾的眼神，吾生生世世都忘不了，他想着嘴巴应该是在想和吾说什么，可吾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回忆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吾活的越久，有些事情就会变得越清晰。吾有的时候甚至想，如果自己死去就好了，那样的话，这些问题就会远离吾，吾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说着说着，弦泠兮抱住了非常君，她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非常君拍了拍她的后背，默默地安抚她受伤的心。

“你这又是何苦？”非常君叹了一口气安慰道：“人，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悲伤里，你不是说你用了三千年去忘记么？既然已经忘记了，就不要再回想了。你要学会坚强，一个人的强大，不只是武功天下无敌，还要有一颗坚强的内心，去面对这一路的苦痛折磨。”

“非常君……”

“这个江湖不适合你，吾知道，如果让你一个人去行走江湖，确实，没有人会打败你，但是你依旧会受伤，会有人用感情伤害你。你的师父或许是为了保护你，才不让你离开参商之虞的，现在，你愿意听吾的，留在明月不归沉么？”

“啊？吾……”

弦泠兮的脑海里划过素还真的面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会对一个交情不算太深的人念念不忘。

见到弦泠兮犹豫，非常君心里也有了计较，他很喜欢弦泠兮的那双翡翠般的眼睛，因为足够的透明干净，当她看向自己的时候，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非常君继续诱导弦泠兮，他总是能够找到一个好的角度，就像是全心全意为她着想一般，真实诚恳：“如果你不去管江湖纷扰，吾可以慢慢的教你一些江湖经验，告诉你一些待人处事，辨别是非的方法，等你熟悉了这些，再去闯荡江湖，那个时候，就不会受伤了。”

“非常君，你为什么对吾这么好？吾可是活了很久很久耶。”

“是，活了很久等于白活，别人要是有你活的这么久，估计已经成人精了，你呢？连生死都看不透。”非常君戳了戳弦泠兮的脑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此善心。

一个人，一辈子只做好事，很难，同样，一辈子只做坏事，也很难。

如果说，非常君的一生都活在伪善的假面之下，那么弦泠兮，就是他虚伪之下难得的真实。

他告诉自己弦泠兮这么强，自己对她好是为了以后利用她，可没到那个时候，非常君也不知道，自己留下她究竟是不是为了利用。

让坏人去承认自己善良过，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弦泠兮比较随遇而安，她认为非常君说的有道理，她就会留下来，同样，如果素还真来找她，请她帮忙，她也同样会伸出援助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