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上墙壁拖着残破的身躯缓缓抬头看向杰森的时候，他做出了两个决定。

他抬起的指尖还在颤抖着，伸出的手缓缓沾上地面上那些他流淌而下的血液，以手为笔，以血为墨，以身体躯壳为纸页。

——他将奈亚拉托提普，封锁在了杰森的身体之中。

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代价是献祭了自己的身体，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无力垂下头，记忆所见的只有最后杰森朝他走来，满地的血红脚印，和他手里握着的那把刀。

他想，对不起啊，我真的跑不掉了只能让你杀死我了，别生我的气啊。

他还想，别记恨我啊，我也只能这样做了，真的很对不起啊。

死而复生的人超脱了这个世界所限制的法则，所以只有他的身体和灵魂能够容纳邪神。

小说家死后，杰森短暂的恢复了正常，他看着满手沾染着的血液有些发愣，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瘫坐在地上捧着那具千疮百孔的尸体，看着满地流淌着的鲜血，咧开的笑容还挂在嘴边不知如何收敛。

他缓缓抬头想要追寻一份答案，看见的却是站在他面前满脸可惜的小丑。

小丑对于被封印的奈亚没什么太大的心思，他只是蹲下了身来抬起的手将杰森的下颚挑起。

他细细打量着面前狼狈不堪的杰森，笑着说：“太可惜了，还没疯全呢，看起来应该再养养这个牲畜的，杀得太早了。”

奈亚在消失前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沉下了眼冷着眼看着面前的杰森。祂低沉的声音宛如恶魔的呢喃一般，说不出是怨恨还是什么。

“随你疯去吧。”奈亚说，“让我开心就好。”

而后一切的事情来的顺理成章，再次在毒气下被侵蚀的杰森彻底陷入疯狂，他挣脱锁链从那间牢房中出来，拿起了小丑给他的枪朝外走去，见人杀人，毫无理智可言。

罗恩葬身于他的手中，那些害他欺辱他的罪犯也都尽数葬于他的手中。杰森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的心情不是后悔，充斥着最多的反倒是满足。

小丑的疯法是这样的吗？

杰森不知道，但他知道的却是他站在这里，而小丑在他的身后用最为满足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一瞬不眨。

他分明咳嗽的很厉害，喉咙中吐出的都是鲜血，邪神的力量侵蚀着他的身体。

可他那双眼眸却比任何时候都像是活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灰败。

太完美了，太完美了。

他抬起双手朝天拥抱着不知名的存在，他位居高位，下面所见的只有一只恶魔屠杀而过的痕迹。杀不死的，逃跑掉的，也全被在杰森身后所存在的奈亚弄疯。

这里如今才是真真正正的阿卡姆，堕落疯狂之地。

杰森谁都杀，谁都不在乎，却唯独没有对小丑动手。他的眼里像是根本不存在小丑这个人一样，笔直的路过小丑，头也没回。

小丑不喜欢这个故事情节，因为他想要死在杰森的手中。

所以他在阿卡姆下埋下了巨大的炸弹，而他把炸弹的控制器交到了杰森的手中。

他说：“杀死我，然后代替我，成为我。”

杰森走出了阿卡姆，他咧着最大的笑容展露着自己的尖齿，放肆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原本苍白的唇瓣此时此刻在如同鲜血一般红艳。

怨灵哀嚎之下，他摁下了炸弹的按钮，整个阿卡姆在顷刻间沦为了火海，肆虐的火焰席卷而来吞噬着这里的一切，什么都不肯留下。

小丑在高楼之上不曾动弹，仍由炸弹将他的身躯粉碎，火焰将他骨肉吞噬。

这是他所渴望的结局。

屠龙者终成恶龙。

杀死所有人，炸毁阿卡姆，在这个最坏的时间点之上，杰森醒了过来。

和之前杀死小说家一样，他仍旧是满手鲜血，浑身的衣服都被血液侵染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火光滔天，摇曳的火焰如同的大山一般阻拦在他的面前，他却不为所动。

比起第一次的撕心裂肺，他这一次显得格外的平静，平静到甚至都不像是活着。

火焰炙热，火光打在他的脸颊上带着点点的暖意，心却如坠寒冰。

杰森问：“他死了吗？”

奈亚挑眉，他慢悠悠的说着：“死了，死得不能再死，尸骨无存。”

但是剩下的话他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们都懂。

小丑在杰森的身上延续。

杰森却不太在意，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阿卡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握着枪的手，张开的唇瓣一瞬间有些哑然，却又哽咽着恢复着自己的声音。

他从不在敌人面前暴露着自己的脆弱，哪怕当初小丑折磨他，他也从未正眼去看过小丑。可如今在这里，对着奈亚他却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