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星辰下，雷声轰鸣，这几天好像一直都在下雨，杰森让给小丑身体的那一天也是下着大雨。

杰森坐上了滴水兽，歪着头看着风雨欲来的天气，出口的语气却是漫不经心：“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布鲁斯？”

而布鲁斯只是看着他，沉默了很久似乎想要从他眼里找出些什么，半晌他才开口：“脸上……是怎么回事？”

杰森挑眉，伸手摸上了有些凹凸不平的脸。托尼在家很少问他脸的事情，甚至亲吻都十分的自然和平常，以至于杰森很多时候都会忘记他的脸上遍布着的狰狞黑纹。

“你就当作……是我杀了小丑的荣誉徽章吧。”杰森耸耸肩，带着几分挑衅的笑出了口。

虽然意思也差不多，毕竟是阿卡姆那个混蛋地方送他的东西。

蝙蝠侠显然被杰森的话哽住了一下，他眯着眼藏在那张面具后面：“这不是能够开玩笑的事情，杰森。”

“我也的确没有开玩笑啊。你以为这玩意和小丑没有关系？不过有没有关系都无所谓吧……反正你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不是吗？”

杰森其实没想过用太过尖锐的话语去刺向布鲁斯。他想给自己和布鲁斯为数不多的见面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当作收尾。

但是就算是脑子格外的清醒，嘴却不受控制。

他忍不住的在想他死而复生归来的时候，小丑正站在哥谭放肆大笑，而他的父亲只是牵着新罗宾的手继续同他玩着那些恶劣的游戏，杀害着无辜的人们。他也忍不住的想到为了小丑，父亲割在他喉咙上留下的刀痕。

还有在阿卡姆里，一墙之隔的天壤之别。

我其实很无所谓的。杰森想，但是这具身体不干了。这具身体不甘心受到这些苦难还要笑着去面对一个所谓的亲人。

蝙蝠侠皱了皱眉，他知道杰森的话在介意着什么：“我不杀他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是小丑，而是因为我是蝙蝠侠。需要用人类的底线死死的拽住自己的那个人。”

“我知道你经历过了什么。”蝙蝠侠说，真假半掺，他查到了尾巴，却没有看全那些事情，“我很抱歉，孩子，是我来晚了。”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从过去，到现在。”

杰森看着他，忽然问道：“哪怕是我真的杀了小丑、杀了整个阿卡姆的人？”

蝙蝠侠没有对这个问题做出答复。因为他不能给与承诺。

他只是看着杰森。

而杰森却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从轻到重，直到笑到最后狠狠的咳嗽了起来，嗓音都拉成断断续续的线，嘶哑不堪。

他问：“那么，是谁在和我说话？是喊着我「孩子」的布鲁斯，还是连面具都不肯摘下来的蝙蝠侠？”

到了后来以至于杰森甚至都会忘记他和布鲁斯的争端到底是什么。

不止是小丑还活着，他的死亡毫无用处。

也不只是理念的不同。

还有那份孤立和不被信任。

蝙蝠侠信任夜翼，信任红罗宾，信任罗宾。可他从不会信任红头罩。

罗伊曾经问过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没杀人，只是伤了一个人做了一场表面功夫，那家伙会信你吗？

那个时候他们在喝酒，每个人都醉的晕晕乎乎，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杰森却被这句话陡然吓得清醒了过来，看着面前的酒杯第一次感觉到失声的痛苦。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的确知道答案。

布鲁斯不会信他。

蝙蝠侠看着他，抬起的手缓缓抚摸上面具打算将面具摘下来，他轻轻的说：“都是……”

然而出乎意料的，杰森却走了过来按住了他的手，让他的头罩还能够牢牢的呆在他的脸上，不被取下。

杰森轻轻敲了敲头罩，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又缓缓的收回了手，长叹了口气，仿佛吐出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多到堪比他上半辈子的操蛋人生。

“那还是蝙蝠侠吧。”杰森说，“毕竟蝙蝠家的人和红头罩的确没什么关系。我们公事公办。”

“蝙蝠家从没有……不承认红头罩是其中的一员。”

蝙蝠侠压着嗓音说。但是这句话出口的时候他自己甚至都觉得不能够说服杰森。

正如出门之前，达米安陡然站在墙边看着那一排画像，又看着中间那副最大的、格外温馨的画像的时候，伸展开的手在一瞬间握紧成了拳头。

“你在看什么，小D？”迪克问着他也慢慢的走了过来，然后跟着一起呆愣在了原地。

路过的布鲁斯却咽不下口里的咖啡。

他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墙上有很多的画像，还有他们一家的全家福。然而全家福上唯独没有杰森。

杰森却只是站在他面前，不让他取下面罩之后便又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