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吗？史蒂芬低下头，那尚未凝结的血泊流淌到他的鞋尖。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液面上微微波动，冥府的冷气让他的呼吸激起大蓬白雾，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攫住了他的思绪。

眼前的景象给出了两种可能：假若是海拉取走了芬里尔的神格，对着自己的宠物几乎痛下杀手的冥府女神自然不会放过密涅瓦，史蒂芬潜意识中相信密涅瓦不会有事，但她的处境依然危险。

而如果是密涅瓦强行吞噬了芬里尔的神格……他不愿想象她为什么这样做。奥丁明面上答应了中庭人杀死末日怪物的请求，背地里却暗自下令保住魔狼的性命，这前后不一的举措背后可能有种种古怪，而密涅瓦不会想不到这点——

既不能杀死巨狼，又面临性命之危，怎样的绝境才让她不得不用了这种下策？

维山帝的典籍中不乏有关神性的描写，神性越强，人性越弱，而密涅瓦虽然是个维度领主，却显然更像“人”一些。

她甚至从未提起过自己的灵魂中燃烧着神火这件事，而洛基的话也佐证了这点。神的意志受到力量和信仰的束缚，密涅瓦对此嗤之以鼻，她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意失去自我。

而吞噬一个强大的神格很有可能会让她失去自我。

“我们去找她。”史蒂芬攥紧了那圆润光滑的宝石耳坠，语气镇定地说，“其他事之后再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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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吗？”海拉坐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语气很差。

“好难吃。”密涅瓦坐在她旁边，托着腮回答。

“芬里斯以前那么威武，现在变得跟只小猫似的。”海拉幽怨地说，“你有考虑过给我什么补偿吗？”

“你要它那么大干什么？”密涅瓦懒洋洋地回答，“骑着它去征战九界？看看你把冥界治理成了什么鬼样子吧——活人的国度比死人的还难管理一万倍，我保证你要是真的夺了位，干不了三天就想撂挑子了。”

“不用你再说一遍。”海拉翻了个白眼，“我不跟我那没用的兄弟们争了！等奥丁一死，我想去哪就去哪，大不了到别的星系去打仗玩。可是芬里斯现在真的太小了……”

噗！

海拉身边的白发女郎突然变成一只皮毛雪白的冬狼，这只狼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干脆趴下了。冬狼甩着尾巴，接着说道：“它以后还会长大的，只是不会有房子那么大就是了。”

“……给我变回来。”海拉面无表情地说，“狼怎么可以说人话？！”

“芬里尔也会说人话啊。”密涅瓦幸灾乐祸地说，“只是被人把嘴封上了……不会是你干的吧？”

“不说这个了。”海拉立马转移了话题，“你打算拿耶梦加得怎么办？”

“当然是在解决掉苏尔特尔之后杀掉。”冬狼在地上翻了一圈，肚皮朝上，“我知道奥丁的意思，他不想得罪安格博达……而我的想法也很简单：安格博达如果有意见，自己来找我算账啊。”

“你居然还能活到现在，真难得。”海拉冷嘲热讽地说，没忍住自己的手，还是挠了一把冬狼的肚皮，“芬里尔的神格填不饱你的肚子？”

“其实我也觉得这好像没什么用。”密涅瓦若有所思地说，“但总得试试。要是没用就像以前那样处理掉就好了……你看得出来奥丁的寿命还有多久吧？”

“当然。”海拉幸灾乐祸地说，“最多五十年。你可得抓紧了，要是诸神黄昏的火再烧起来，你光是救火就得费一堆工夫……还没人会承你的情呢，你信不信他们都会觉得是你的错？”

密涅瓦又突然变回了人形，海拉的手还放在她的肚子上，顿时脸色一黑，飞快地把手抽了回来。

“你该多和人类接触接触，海拉。”密涅瓦重新坐了起来，笑眯眯地说，“只要你把各种条件安排好，他们会自己补齐其中的逻辑……”

“你的同伴们快找到这里了。”海拉向上看了一眼，怜悯地说，“你要怎么掩饰你吞噬了芬里斯的神格？”

“如果我想掩饰，我就不会和他们一起来了。”密涅瓦拍了拍海拉的肩膀，“你觉得你这里有什么牢不可破的防御吗？”

海拉的脸色一黑，拍开了她的手。冥府女神冷漠地说：“我的报酬已经支付给你了，记得我的条件。”

“好吧，好吧。”密涅瓦笑着叹了口气，“敬永恒！现在，我要休息一会了……”

…………

即使是游历诸界的洛基，也很少遇见这么危险的地方。

时间和空间的裂缝在这条蜿蜒无尽的道路上四处迸溅，每前进一步都是巨大的挑战。但至尊法师手中漂浮的法术光团正对他们指出，密涅瓦的确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