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沉重地避开地板上那些不祥的血迹, 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能不能……”

“我能。”密涅瓦还没等他的问题问完，就干脆地回答了他, “但那没有意义。”

“为什么？”杰森刚刚亮起的眼睛又垂了下来，“也许这个宇宙还有幸存者……也许我们可以……”

“因为这里不是你的宇宙, 杰森。”密涅瓦从半空中落在地上，和杰森并肩前行。

杰森能听见被转化成了幽灵的丧尸奇异博士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咆哮，因为被密涅瓦天然克制而不敢靠近，但依旧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他的老师一会儿身披红袍目光柔和地在秋夜初降的露水中与他谈起过往，一会儿变成了平行宇宙中的模样，目光空洞，面容扭曲，试图给他带来死亡。

杰森不知道密涅瓦是如何面对这与原来的世界如此相似，又如此割裂的平行宇宙却对此无动于衷的。他没有得到让他信服的解释，于是就无端地产生了一丝无力的愤怒。

这愤怒不知道是对着她还是对着自己，杰森知道它来得毫无道理，却无法克制。

他知道如果密涅瓦愿意的话，她甚至可以复活整个世界，或者轻而易举地让那些游荡的不死生物们得到安息，但她却明确地告诉他，她什么也不会做。

而杰森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准确来说，他怀疑自己能否做到些什么。

“是这个宇宙的生灵自己的所作所为毁灭了它的未来。”像是察觉到了他沉默之下的那点愤怒，密涅瓦转过脸来凝视着他，“而你是偶然造访的外来者，不是上天赐予的救世主。为什么要干涉一个与你无关的世界的命运呢，杰森？”

“那些普通人是无辜的。”杰森望着她冰冷的眼睛，缓缓说道。

“他们可能是无辜的，也可能有罪；他们可能抗争过，也可能没有。但无论如何，你只是从这里路过。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你并没有资格替他们背负这些。”密涅瓦语气平缓，目光沉静，浇灭了杰森的怒火，却让他产生了更多无力感，“你来了，你看见了，你应该记住这样的灾难，仅此而已。”

“如果我想做些什么呢？”杰森沉默良久，开口说道。

“不要小看命运。”密涅瓦微笑起来，语气温和地回答，“当你做了某件事，你的命运就会随之纠缠，在命运之网中陷得更深。而这个封闭的宇宙已经没有未来了，在魔法的领域，这意味着你可能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比看上去更多。”

“任何事都是这样？”杰森皱起眉说。就算他已经学习了时间不短的魔法，杰森偶尔还是有些难以适应魔法的唯心描述。

他知道在魔法的领域中，牵绊越少越好。但谁能真正做到毫无牵绊呢？

“有时候，你的举动能让你远离命运之网，有时候，结果却与之相反。”密涅瓦说，“但不幸的是，大部分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某个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我相信，如同机械降神般成为数十亿生灵的救世主绝对是后果糟糕的那类。”

他们走进藏书密阁里。

这里竟然保持着大体上的整洁，没有被战斗波及，也没有被摧毁。空气中除了灰尘和血腥的气味，竟然还隐隐约约残留着一丝奇异博士冥想时常常点燃的熏香气息，让杰森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怔忪。

密涅瓦不知为何停在了门口。

杰森走向书桌，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手札，一支打开笔帽的钢笔歪歪斜斜地放在一边，墨水已经干涸了，在木质桌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墨痕。

杰森伸手翻开手札的扉页，看见它的中央用花体字写着“史蒂芬·斯特兰奇”。

他又翻了几页，确信这大概是奇异博士的日记或者是某种记录，因为杰森在每一页的顶端都能看见阿拉伯数字的日期。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杰森像个得了老花眼的老爷爷一样把本子举远了一点，眯起眼睛，试图分辨出这本东西上的内容到底是用哪种文字写的。他在英文、梵文和某种如尼文符咒之间纠结了许久，最后向密涅瓦投去求助的眼神。

密涅瓦走过来，将目光投向本子。

“……他在哪个宇宙都是这样的字迹啊。”她沉默了一会儿，发出含义不明的感慨。

杰森感觉自己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史蒂芬教学的时候都是直接上手演示，有需要写字的场合也让魔法代劳——他还以为那是某种教学风格，原来竟是因为奇异博士的字迹过于抽象？！

“这上面大概记载了灾难的起源，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去学一学万物之鼎的使用方法，反正也不亏……”密涅瓦抽走了那本手记开始翻阅，从阅读速度上看，她说看不懂这种字迹显然也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