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涅瓦于是伸出手，指了指那个空罐子，它噗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被送回了无门酒吧。

史蒂芬有些想笑，他在止疼剂带来的那种漂浮在云朵的舒适感中思考着逐步逼近的末日危机，迟了半拍才发现，自己的眼前投下了一小块阴影。

像是初次相遇那天一样，密涅瓦正俯身站在他面前，一手捧着他的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她的神情仿佛也和那天一样，冷静而审视，却又满是好奇。

史蒂芬的眉毛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开口想问她在做什么——但他的问题才刚冒出一个音节，就被一张柔软而微凉的唇堵了回去。

足足两秒钟过后史蒂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在吻他。

砰！他的大脑里发生了一次创世大爆炸，滚烫稠密的物质冲走了所有理性思维，只余下一片空白。

史蒂芬几乎是凭借本能地伸出双手，环住密涅瓦的肩背将她拉近，而她顺从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任由他的手穿过她的长发。

可是……她怎么会吻他呢？他做了什么吗？他们刚刚在调情吗？他刚刚的话题有什么能发散到这个程度的吗？他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做个恋爱占卜？那有任何意义吗？

史蒂芬过去的那些情史在这一刻派不上丝毫用场。他能轻易读出异性迷恋与欣赏的目光，但密涅瓦于他而言是一个彻底的谜，他从不认为她可能爱他。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吻他？

这清晰的认知和疑问又让奇异博士怀疑起了自己其实早就累得昏了过去，这会儿其实是在做梦。

但现实与梦境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史蒂芬的思考被迫中断，任由自己在这突然砸中他的美梦中沉沦。梦中的密涅瓦从容而冷淡，那个吻也同样若即若离，让他心生踌躇。可正跨坐在他身上的她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生疏，他想起她讨厌与人类接触的记忆，又想起她甜蜜的言语。

史蒂芬的心跳几乎撞破了胸腔，他脑中的问题越来越多，他越沉醉其中，那些问题就越鲜明。

最后，他的思绪在这个缠绵悱恻的吻里像黄油一样融化了。他品尝着自己的苦涩与她甘美的温柔，只剩下最后一个被他在心底反复咀嚼的念头：好爱她。

密涅瓦蓬松的卷发让他的手指微微发热，他能碰到她后背线条流畅的骨骼，随着呼吸在他的掌心轻轻起伏。

史蒂芬闭上眼睛，闻到了橡木苔和香根草焚烧后的幽冷气味在她身边微微浮动，甚至还闻到了一丁点伦敦雨水的尘土气。

他的回应是如此急切而热烈，甚至能感觉到密涅瓦那永远低于常人的体温也悄悄上升。在夏季也恒温凉爽的至圣所中，有几滴汗水顺着史蒂芬的胸口流到腰间，隐没在层叠厚重的法师袍内。

她的呼吸很轻，嘴唇柔软，几颗小尖牙偶尔擦过他的下唇，让史蒂芬的脊椎流过一阵战栗。他脖颈上的某个地方在幻觉中又一次微微发烫了起来，仿佛那圈牙印依旧存在。

终于，这个突如其来又漫长无比的吻结束了。史蒂芬被轻轻推开，他看向密涅瓦，第一次看见她的脸颊像人类一样满是红晕。

毫无理由地吻了他的死灵法师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垂下眼睛看着他，然后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等等，密涅瓦！”感觉自己的大脑完全不够用的史蒂芬下意识拉住了她，搜肠刮肚地开始组织语言，“刚刚……”

密涅瓦移开了目光，不着痕迹地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似乎懒得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

砰！

就像配合她的不配合那样，一声落地的声响突然传来。

一本密涅瓦刚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书突然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接着，那些高高堆砌的书籍接二连三地抽搐着落地，仿佛有人正在谋杀一本书，或是书里的知识。

密涅瓦伸手招来了最开始的那本书，翻开了它。上面的墨迹正在快速褪去，就像书籍流出的血。

书页渐渐变得空白而毫无生气，在这以前，这本书所含的魔法能量足以让毫无防备的阅读者陷入一次以太昏睡。

史蒂芬的目光也严肃了起来。

密涅瓦面无表情地将它翻到了最后一页，看着那些快速流逝的文字说道：“所有魔法都有其源头……而这是秩序之主撰写的魔典之一。命运之塔也许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呢？”

她抬起依旧有些眼角泛红的眼睛看着史蒂芬，轻柔地说：“又一起命案就在刚刚发生了。也许我们现在就该去拜访命运博士，史蒂芬。”

史蒂芬看着她说话时的嘴唇，某种渴意忽然占据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