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点点头，而后走到梦曦身旁坐下，下意识提壶倒茶，道：“也不知这是叔父的第几世。若他没能赶上旭凤的婚礼，怕是会失落吧！他最是疼爱旭凤了。”忽而又一想，没赶上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梦曦顿了顿，看着润玉，不由笑笑，掐指算了算道：“这是他的第七世，快了。十世劫难，只要他在最后一刻参悟了，那他也就能平安回到天界了。”

润玉却是有些担忧，很是担心丹朱即便到了第十世也不能明悟。

夜里，万籁俱寂，梦曦和润玉一道来到皇宫上空，俯视着亮着灯光的宫殿，走进去过后就看到身着明黄龙纹常服的男子还在批阅奏折。

两人隐身将帖子直接送到男子头顶，化作流光正要融入他的眉心，却有一只小金龙幻象出现衔住流光，正要甩回给润玉，就见梦曦隐身上前拍了拍那幻象小金龙的头，那小金龙便开开心心地收下流光衔在口中，梦曦又塞了一个银色小球给小金龙让它含着。

两人回到千味阁，此前只要了一个房间是因为润玉说他俩是夫妻，那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两人独处，润玉倒是开始不自在起来，坐在桌边一动不动，仿佛雕塑。

梦曦却似是没什么感觉，打了个哈欠道：“睡吧！明日我们在这王都逛逛，之后再回天界。”

见润玉僵硬地坐在桌边，便上前拉过他到床边坐下，直接推倒他躺下，自己在外侧和衣而睡，道：“你睡里侧，我睡外侧。晚安。”

梦曦似是困极了，不一会儿便睡熟了，徒留润玉独自在一旁默默脸红，偶尔转眸看看梦曦的睡颜，不由拿过一旁锦被给梦曦盖上，自己脸红红的也缩进被子里，遮住半张脸。

梦曦曾说，在她的概念里，男女躺在一张床上便是夫妻，她这是接受我了？还是，只是因为在凡间，她当我是晚辈小孩，所以觉得没关系？

胡思乱想中，润玉面色不断变化，最终在梦曦浅浅的呼吸声中、淡淡的熟悉的芬芳里睡熟了。

梦曦万年不做梦，此前在忘川做梦梦见天地初辟的场景，今夜做梦却梦到润玉眉心被她隐藏的印记，她苦恼万分，却怎么也没办法去掉润玉眉心的印记，万般方法用尽，却心知肚明，除非润玉彻底消失，这印记才能消失，可她又怎么可能愿意润玉消失呢？

第二日润玉醒来时，榻上只余下他一人，正当他有些迷糊的时候，门被推开了，梦曦端着早膳走进来：“醒了，洗漱一下便用早膳吧！”

“嗯。”润玉声音温柔，带了几分未清醒的低哑，衣衫略略凌乱，伸手揉了揉眼睛，有几分莫名可爱。

两人用过早膳便到了街上，润玉不是跳脱的性格，梦曦对于凡尘景象都是看惯的，是以两人只安安静静地闲逛。

润玉看见泥人摊子上的泥人，略略有些好奇，却克制着什么都没说。

梦曦正悄悄看润玉，注意到他的神色，看向那泥人摊子，看着那摊子上精致的泥人，转眸看看素来沉稳的润玉，主动拉过润玉的手走到摊子前，道：“老人家，可以给我们两个捏个泥人吗？”

那老人仔细打量两人，惊艳于两人的气质外貌，道：“两位姿容不凡，老朽可能捏的不像。”

“无妨，不过是得个意趣。”梦曦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

待泥人捏好，梦曦接过看了看，问润玉道：“好看吗？”

润玉细细看了看挨着的泥人，目光一瞬间亮了几分，却还是笑得十分克制，道：“好看。”

“今日在凡间，你就不要总是端着，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都和我说，我都陪你玩。”梦曦笑笑，道，“我什么都满足你，实在不必压着自己的性子。”

润玉闻言很是不自在，低声略略不悦道：“我不是小孩子。”

梦曦笑了笑，无奈地拉过润玉的手，道：“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主动挽着润玉的胳膊，拉着他去看了戏，正当两人准备去茶楼听书时，在路上遇到了一件好玩的事。

一漂亮小姑娘一身孝服，跪在路边，面色苍白，可怜兮兮地哭着喊道：“小女子家中贫苦，父亲去山中捕猎时不幸……呜呜呜，小女子愿意卖身换得银子葬父，求哪位心善之人帮帮奴家。”

梦曦看了看便准备直接路过，却不想忽然那边闹起来了，有一个看着人模人样的公子哥正要去抓那小姑娘的手，周围他的家丁也拦着小姑娘。

那小姑娘力气也大得很，哭着就冲出了包围圈，往梦曦润玉这边跑，正要撞到润玉身上，梦曦已经下意识站到润玉面前挡着那姑娘，看似两人挨着了，却其实中间隔了一层结界。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吧！”那小姑娘恳求着梦曦，却目光悄悄瞟着润玉。

“喂！你不是说了要卖身葬父吗？我给你十两银子难道不够？十两银子都够我再买两三个好的婢女了，要不是见你喊得可怜，我才不想买你呢！”那公子哥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看着小姑娘，转眸瞧见梦曦眼睛亮了亮，却莫名感到寒冷，便连忙收回视线看向那卖身葬父小姑娘。

一边原本正指指点点着那公子哥儿的看客们忽然住了嘴，十两银子够普通五口人家富足地过半年，若是省着些就够一年了，买个婢女自然是够的，举办个葬礼也是够的，那这小姑娘现在这不愿意的举动就引人深思了，这世道谁也不是傻子。

梦曦带着润玉后退一步，目露不悦道：“小姑娘，那公子看着也是好人，既然他出十两银子买你，让你能够葬父，你便该遵守你说的话做他的婢女才对，怎么又不愿意了呢？”

第45章

梦曦说完，那小姑娘呆了呆，却哭得更加悲戚，看着梦曦那目光仿佛看到了一个大恶人，越发悲苦。

那公子哥看了许久，愣了半晌，算是明白了这卖身葬父大约是假的，怒气冲冲道：“我当你真是要卖身葬父呢！却不想是打着别的主意，来人，带上那十两银子，我们走，把这银子给这人还不如给那些小乞丐买些吃的呢！”说完，他身边的小厮去拿了地上那十两银子，跟在自家公子身后走了。

梦曦眉心也是抽了抽，转身拉着润玉的手就准备走，却不想那小姑娘不罢休，伸手就准备去抓梦曦的手，还没有碰到呢，就被一股气流冲飞，直直撞到墙上，吐了一口鲜血，这次她的脸是真的苍白了。

这时周围人们都看呆了，齐齐下意识后退一步，不约而同地张大嘴感叹道：“哇！”随即他们都十分畏惧地看向梦曦，随后本着与自己无关还是躲远一点的想法散开了。

“小姑娘，我不太喜欢陌生人碰我。”梦曦皱着眉掸了掸衣袖，随即转身拉着润玉就想走。

“这，这是怎么了？这位姑娘，你没事吧！”忽然有略略熟悉的声音语带怜惜地响起。

梦曦不自觉眉头紧皱，这声音她有一点耳熟，转眸看过去，果然看到是那个朱礼。

朱礼走过来第一时间是极为有礼地扶起那个卖身葬父小白花，随后抬眸看见梦曦和润玉，便很是开心地和他们打招呼。

“哎呀！”朱礼极为高兴地凑过来，喊道，“是润玉公子和夫人啊！你们这是出来游玩吗？”

那小姑娘在朱礼身旁，随着他走近时，便很快小心翼翼的躲到朱礼身后，小心用力揪着朱礼的衣袖，十分虚弱畏惧地看向梦曦。

朱礼便注意到这小姑娘的神情，随后探究地看向润玉和梦曦，而后温和地问那小姑娘道：“你怎么了？还未问过你，是谁这么恶毒，把你伤得这模样？”

小姑娘却只怯怯地悄悄瞄向梦曦。

梦曦挑挑眉并不想理会这两人，拉着润玉便想走，润玉看着朱礼那模样，想要提醒他，却不知从何提起，便任由梦曦带着他走。

那朱礼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梦曦，他习惯性便想指责梦曦，可是不知为何对上梦曦眼眸的一瞬间他什么话都不敢说出来，甚至有莫名其妙的恐惧袭上心头，只能转而安抚那个小姑娘，不敢再看梦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