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曦安静地走上前遮住那霞光，定定看入润玉眼中，不由笑道：“玉儿！我们用膳吧！”

润玉看见梦曦，才堪堪回神，一瞬间目光变化，越发温柔似水、缱绻如斯，专注地看着梦曦，身上那孤寂也褪去不少，笑着道：“嗯。”

身后等候已久的仙娥们忙碌起来，将锦盒一一呈上。

“曦儿回去取什么了？”润玉亲自上手接过仙娥奉上的佳肴，亲手摆放碗筷，又转身从仙娥手中接过沾湿的锦帕，捉住梦曦双手为梦曦擦拭，梦曦顺着他伸出手，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如此，她俨然已经十分习惯润玉帮她做这些小事。

梦曦一时没有立刻回答，看着润玉想了想，眼角余光瞟过润玉锁骨处，目光瞬间亮如星辰，慢慢凑近润玉，看着润玉的眼睛道：“我回去取嫁妆了。玉儿，我们成婚吧！”

润玉一瞬间停住了，手中的锦帕也不自觉掉落，天地寂静，唯有梦曦和润玉以及身后那群仙娥的呼吸声急促地一起一伏。

润玉好容易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梦曦，双手不自觉握拳，见梦曦眼中尽是认真之色，才慢慢转为欢喜，却还是按捺着，强自镇定地问道：“怎，怎么这么突然？”

梦曦见他这模样，迟疑一会儿，道：“太突然了吗？那迟些再说这事。”那模样，显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奇怪之处。

润玉连忙扶着梦曦双肩，道：“没有！没有！不用迟些说！我只是，我只是……”

“嗯？只是什么？”梦曦看着润玉，眼中含笑。

“曦儿这之前不还，不太愿意的吗？曦儿，可喜欢我？”耳尖微红，虽则已经经历那么多了，却俨然还是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年模样。

梦曦对于喜欢这个词，其实并不太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但她知道她这一世大约不会有别的存在会像润玉这般能够占据着她的注意力这么长时间了，而且至今也没有让她有不想再关注的想法。

她也不是很确定自己喜不喜欢润玉，但还是倾身凑近润玉的脸，轻轻亲了一口，道：“你觉得呢？我觉得，嗯，我是喜欢你的。”

润玉再梦曦凑过来的时候就下意识端端正正坐着，双手也乖巧地放在膝盖上，被梦曦亲到脸的那一瞬间，面色爆红。

梦曦坐回原位，看着桌上佳肴，便先端起润玉面前的玉碗，为他盛了汤，这才自己开始用膳，见润玉还呆呆愣愣地杵着，上手拉他，道：“回神了，用膳了！”

润玉此时根本无心用膳，只呆愣愣地接过梦曦递过来的汤，却没有动弹。梦曦见此，幽幽长叹一声，放下玉箸，端起汤十分自然地喂给润玉，道：“乖。”仿佛是在哄孩子。

“好好用膳，用完了，我们再讨论成婚事宜，好不好？”

“……你真的，要和我成婚？”此人此时还有几分飘忽。

“真的，真的。于我而言，这世上再没有比你很重要的人了，你不信我说的话？”

闻言，润玉却是顿了顿，心道，我自是相信你的话的，却不太敢相信你已经喜欢上我。虽是如此想的，他却没再说什么，深深看了梦曦一眼，便乖巧应声，好好用膳了。

他们身后，那群仙娥垂首侍立，不敢直视二人，却都不由在心中嘀咕，难不成天界正要再一次迎来喜事？

晚膳过后，两人一起坐在庭中，梦曦自顾自拿出书籍翻看，润玉安静地坐在那里，一时十分寂静。

润玉时不时地便抬眸看看梦曦，她，刚刚说的，大约是在开玩笑吧！这样想着，眼睫半垂，暗藏几分失落。

“玉儿，书上说，若要成婚，要经历三书六聘，我们成婚也要按照这个规矩吗？”梦曦翻着书，察觉到身旁润玉的情绪，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

润玉下意识抬眸震惊地看着梦曦，脑中迅速回想一下天界婚俗，一想到便立刻回答道：“不必，只需要签下婚书、举办婚礼就可以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会像凡间婚俗一般繁琐呢！”梦曦放下书便笑道，随即站起身，“我们来写婚书吧！”

润玉心中已经有几分紧张，下意识随着梦曦起身而起身，闻言便不经大脑多想直接道：“不必再写一份婚书了，我这里有一份现成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金边云纹的丝绢，正是当初梦曦送给他的那个“如愿丝绢”。

梦曦很是好奇地拿起婚书看了看，不自觉轻轻念出声：“天地可鉴，四海八荒为证。良缘永结，佳偶成定。赤绳早系，白首永偕。星月常相伴，生死永不离。惟愿朝朝暮暮，年年岁岁，生生世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同去同归。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左侧润玉的名字安静躺在那儿。

润玉写下时还不觉得这些词句如何，听梦曦这样念出来，却是真的觉得羞涩，耳尖已是通红，面上染着一层浅粉。

梦曦看着这婚书感叹了一下，含着笑意道：“玉儿写的不像是婚书，倒像是剖白心意的情书和承诺，字字含情。”而且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签上去了，她笑意更盛。

此时左右无人，润玉面色终于不受控制地轰然变红，他当初“鬼迷心窍”，暗自写下这份婚书时，只觉得要等到能用这份婚书，怕是要等很久很久，却不想这一日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他小心斟酌写下的言语，是他希望给心悦之人的一生承诺，也是自己心中最真挚的情语，无关身份地位，无关礼仪尊卑，是以婚书之上，无父母证言、华丽辞藻，只有他的一片心而已。

这时梦曦忽然要用这份婚书了，他心中又是欣喜，又是为着自己的心思这样直白的显露在梦曦面前而羞涩，不由偏首不敢直视梦曦。

梦曦没理会润玉此时的害羞，手中出现一枝笔，便向着婚书左侧润玉名字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俩字迹书体相似，都是行的草魏碑，只是润玉字迹更为端方严谨、温和柔润，梦曦则多了几分潇洒恣意、格外精巧，两个名字靠在一起，十分和谐。

润玉回神时，便看到梦曦收笔，再看那婚书上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眼前更加恍惚，目光也是有几分迷离，仿佛正在做梦似的，嘴角却不知不觉勾起很是傻气的灿烂笑容，全然没了往日那般沉稳模样。

面前婚书金光熠熠，几分规则之力萦绕其上，天地规则已经承认这份婚书的制约之力，两人未举办婚礼，却已是天地承认的夫妻。

他小心收起婚书放入怀里，这才看向梦曦，眉眼弯弯，语气仿若要飞起来了：“梦曦，你日后，不会后悔吧！？不过，就算你日后想后悔也是不能的了。”

他一脸极为得意的模样，倒有几分他这个年纪的该有的少年意气模样。

“这话该是说给你自己才是，你也知道我有多得天道偏爱，日后你若厌烦了我，怕是没法轻易摆脱我了。相反，我若是想解除这婚书了，那可是容易得很！”梦曦自是无所谓的，但看着润玉如此少有的张扬得意，忍不住逗了逗他。

润玉想起当日上神誓约那般容易就被梦曦解除，心中一凛，敛了敛得意之色，正容噙笑道：“你既然签了婚书，那便永远是我的妻！”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的！便是要魂归混沌，也是要一道归去的。

梦曦很是纵容润玉，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问道：“婚书已经签了，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眉目已经不自觉微微蹙起，她不太喜欢烦琐的婚礼程序，要不简略办一下就算了。

润玉却是很期待，且他一直认为有了婚书和婚礼，才算是真正的夫妻，只是他瞥了一眼梦曦微蹙的眉心，便知道她不喜欢婚礼烦琐的程序，笑道：“婚礼不用你操心，都交给我就好，曦儿就好好等着给我当新娘。”说到最后越发温柔缱绻、深情款款，看得梦曦也一阵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