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听到她这样软和地答应下来自己的要求，便慢慢地止住了眼泪，脸上却又因为梦曦很是亲昵的动作忍不住泛起桃花色。

他有些不自在地往后偏了偏，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然而一低头看见自己只穿着中衣的样子，他就更不好意思了，绯红布满全身，当即跑回床上用被子裹紧自己。

梦曦见到他一连串的动作还没有反应过来，视线就那么随着谢霁移动而移动：“玉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少年一本正经地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一些，他不想让这个话题延续下去，在脑海里迅速搜寻合适的另一个话题，随后他想起来自己半年没见到梦曦的事，“你这半年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来看过我？”

梦曦顺着他的话想起来白天碰到的那两个人，顿时也是满心无奈，不由将那种情绪带出几分：“我也想来看你呀！但是有烦人的事情耽误了嘛！”

“什么事情啊？神仙也有烦心事吗？”他有些好奇神仙的生活，世人都道神仙好，现在自己面前的神仙却说有烦心事。

“就是我丈夫的弟弟和他妻子的事情呀！”

少年听见“我丈夫”三个字，霎时呆住了，这三个字直接钻入他耳朵里，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的思绪在一瞬间就混乱起来。

梦曦并未注意少年的异样，继续自顾自盯着桌子嘟唇说道：“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闹起来了，最后闹到我这里，我被迫留在那里听了半天哭声。最后，我还是受不了，就直接跑下来了。”

然而少年现在脑子里嗡嗡翁地响着，梦曦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又似没有听清，眼神比刚刚的惊慌后怕还要吓人，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梦曦。他觉得自己好难受，说不清哪里难受，可能是全身都难受吧！

梦曦说着说着目光一转，直接对上少年的双眼，顿时被那里面晦暗万分的阴翳惊讶到了，疑惑地问道：“玉儿，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梦曦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少年近前便直接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却发现少年额头冷汗直冒，一缕灵气顺着掌心进入少年体内，游走一圈发现少年无碍，但她看着少年现在的样子，根本没办法放心。

“你怎么了？”温柔的满含担忧的视线围绕着少年，梦曦见他一动不动就那么坐着，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转回来看着状态奇怪的少年，犹豫片刻就推倒了他，给他盖好被子，“……时间也不早了，你该歇息了，你明日不是还有课吗？”

梦曦见他乖乖地躺下睡过去了，可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奇怪，心里不免越发担忧起来，仔细回想从他不对劲之时到现在，也没发现什么呀！难道是因为今晚去的那个奇怪的酒楼的缘故？要是他明天清晨还是这种样子，就去那个酒楼探查一下。

梦曦也不由得烦恼起来，她看着少年如今的状态，心里不安的很，甚至想要再一次通过那个印记感知少年此刻的心绪，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她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润玉的这个劫就白历了。

梦曦不自觉地小心翼翼问道：“玉儿，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然而下一秒衣袖就被少年紧紧拉住。

“你……你可不可以留下陪我。”这声音带着莫名的哽咽和可怜，犹豫又小心翼翼地试探，“就今天一晚。”

梦曦眼见着刚刚状态奇怪的少年有了反应，心里瞬间就放松些许，也就没有注意少年话语里的情绪，满口答应：“好呀！那我就在那边守着你。”

却见素来古板守礼的少年挪了挪身子，让出榻上的一大块地方，低着头看不见面上情绪，平淡地提议道：“要不就睡在这里吧！”

“啊？”梦曦很是诧异，心里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与答应，而是疑惑，少年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她也没有说不要，只无奈地答应：“那我坐在床边守着你，可以吗？”

少年轻轻点点头，眼睛一直看着梦曦找到一个舒适位置坐好。

梦曦坐好后，抬手轻轻一挥，烛火熄灭。

“梦曦。”

“嗯？”

“你刚刚说你夫君，你成婚了吗？”

“是呀！已经成婚好久了。”

“……那，那你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这似乎只是好奇的话语里藏着一个少年的伤心，可惜梦曦全心去想怎么描述润玉了，并未注意到这其中的奇怪之处。

“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爱的人。”

咔咔咔，似是有什么碎了一地。

“他生得极好看，身上的每一点都是我喜欢的。”

一个呼吸声骤然急促，像是被捏住了咽喉。

“他天资聪慧、博览群书、足智多谋、心细如发、勇敢、善良、坚强、温柔……他有好多好多优点，我说都说不完！”

“……难道他只有优点吗？”

“不是呀！他也有缺点的，只是我喜欢他，自然连他的缺点也一起喜欢了。”

“……什么缺点呀？”

“第一个，他有时候太自卑了。我分明说过很喜欢他身上的疤痕的，但是他总是觉得那些伤痕丑得不能让我看，每次我想瞧瞧，他都躲着。第二个，其实是我的问题。大约我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他总是有些患得患失。”

梦曦说完，还准备听少年回答，却只听到一道平缓的呼吸声，她伸手小心为少年掖了掖被角，便缩在角落里取出窥天镜去做别的事了。

却不知少年闭着眼睛，泪水无声地自眼角滑落，洇湿了枕头。

自那一晚过后，梦曦时常来看望少年时，便越发觉得他行为奇怪起来，他一时对自己十分亲昵，一时又显出万分的疏离。

原本闲暇时候最喜欢看些茶道棋谱的人，竟也开始喜欢看那种神怪志异的书了。

梦曦再一次来看他的时候，看着他手里的《神怪录》，不由笑起来，坐到一边托腮好奇地问道：“玉儿何时喜欢看这种书了？”

女子的忽然出现让已经十六岁的少年略微有些慌乱地合上书，转过去看着女子宛若春花秋月的脸，倏忽低眸轻声问道：“你怎么忽然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过好长时间才能来看我呢！”

梦曦看着他的模样，顿时脸上现出几分歉意，低声道歉：“对不起呀！我这些日子有些事情处理，在天上耽误的时间就多了些。天上一日，凡尘一年，我也没办法。”

少年低头哦了一声，似是仔细思索了一番，抬头时就把那书打开给梦曦看：“你看一下，这书上写的这些是真的吗？真的有人和神仙成亲过？”

梦曦接过书，看了看那上面的书，看着看着不免入迷进去，好久才回过神来：“这上面的故事是假的啦！你想呀！若是神仙和人成亲了，神仙永远维持着最青春正盛时候的模样，人却是终有垂垂老矣的时候。这样在一起之后，结局也太惨了。是以神仙们一般很少喜欢上凡尘之人。”

“就没有真的吗？”

“……也有啊！不过那凡人本身有成仙的资质，之后他在妻子的帮助下努力成了仙，所以也算不上正经的仙凡恋吧。”

少年沉默片刻，随后拿过书翻开其中一页，指着那上面画着的纹路好奇地问道：“你看这个，这个什么阵法真的有用吗？”

梦曦细细看了看那纹路，在心中推演片刻，讶异地抬眸正巧对上少年的视线 ，惊奇道：“这个阵法还真的有用，上面的步骤竟也都是对的！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阵法，不需要布阵者使用灵力，阵法一成便自动勾动天地灵气为它所用。”

她又仔细翻了翻这本书，发现这就是一本普通的神怪志异故事录，也不知这样精妙绝伦的阵法，书录的作者是从哪里得来的。

梦曦脸色也微微严肃，对着少年细细叮嘱：“这阵法是个困阵，你可不要随便布，若是不小心困住自己了，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