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像他苛责了太子一般，身为父亲，他分明才是最爱太子的人。

“倒说说，阿玛怎就对你二哥太严格了？”康熙质问胤禟。

胤禟：“太子哥哥明明在做有用的事，没给别人添麻烦，却还是被人说来说去，这不对了，那又不对了。普通人家的孩子，花自己攒下来的钱，干点有用的事，才不会被人这样拦着。”

“你说对了，他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是一国太子。”康熙应承道。

胤禟被康熙瞪得有点害怕，眼睛眨巴了两下后，就蕴起了眼泪，泪光闪闪地对康熙道：“可太子哥哥也是普通人啊，他也会累，会生病，会吐血……”

康熙心头一震，目光骤然凌厉地瞪向胤禟。

胤禟吓得顿时把眼泪憋回去了，抿住嘴。

胤禛忙为胤禟开脱，“九弟年幼，童言无忌。”

胤禩拉着胤禟到自己身边，轻声跟胤禟道：“你以为阿玛不担心二哥么？但阿玛不仅是我们的父亲，还是一国之君，作为皇子我们都要懂先国后家的道理。二哥身为太子，大清的储君，那必然会比我们更辛苦，一言一行都在百官监视之下，不容许有一丝丝犯错，有一丝丝失礼。”

胤禟听得眼泪流下来，“二哥太不容易了。”

胤禩忙拿出帕子给胤禟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二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遇事已经不哭鼻子了，还受着文武百官的夸奖，你要多像二哥学习才是。”

“嗯！”胤禟忙乖乖地点头。

康熙挺满意八阿哥一开始说的话，但听到后半部分的时候，他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站在一旁的胤褆，因胤禩这一番话醍醐灌顶了，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一件事：

二弟的太子身份看似荣耀，实则也背负了很多心酸和不易。他自小就被束缚在“太子该怎样做”的条条框框下，一言一行都要符合皇帝和百官对他的要求。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被放大，被放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肆意品评，他从小就失去了任性的资格。

而他这个做大哥的，常常暗自抱怨自己在皇父面前不如二弟受重视，却从没考虑过他虽不如二弟受重视，却也获得了更多自由，得到了更多自在。

“行了，都别闹了，知道你们友爱太子的心意了。学堂的事早已经吩咐过了，都给我回去好好读书！”

众阿哥们行礼谢恩后，都要退下，唯独胤褆还在怔愣出神儿。他在胤祉的提醒下才回神过来，连忙向康熙赔罪。

“呆头呆脑的。”

康熙打发走了众阿哥们，在批阅了两份奏折之后，才反应过来八阿哥那番话怎么回事。

这个老八，心眼忒多了，借着劝慰老九的机会，变相向他陈明太子的不易和艰难。不过，相较于胤禟的直言，他这番表达的确更容易让人听进耳。

一整个上午，胤褆在听师傅讲课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不停浮现胤礽吐血的场景。

趁着午膳的时候，胤礽命人去太医院打听胤礽的病情。得知他似乎身中奇毒且无解的时候，胤褆悲从中来，心里难受至极。一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视为对手的兄弟，很可能就在下一个时辰，下一天，或下一个月，突然就身亡，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他心突然空落落的，有点难受，忍不住想哭。

晚间结束课业之后，胤褆又去了毓庆宫探望胤礽，还带了他珍藏的最后一罐醉仙桃给胤礽。

“桃有福寿之意，我送二弟这个，是希望二弟多福长寿，早日康复。”

胤礽隔着罐子就闻到了里面桃子的果香，正欲要打开品尝，手被胤褆一把按住了。

“这会儿却不能吃，这醉仙桃素虽酸甜可口，却是放过酒的，二弟吃药忌口。”

胤礽见胤褆一本正经紧张自己的样子，倒觉得有几分稀奇，前一世他这位大哥恨不得他早点去死。康熙最终决定一废太子的时候，其中可是有他出了不少力。不过他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了别人自己也没好下场就是了。

胤礽便想逗胤褆一下，“反正没几天活头了，吃了又何妨？”

“不许这么想，二弟一定会长命百岁，好好活下去的。皇父已经命太医院无论如何都要把你身上的毒解了。”

胤礽垂眸，“没用的，我不是中毒，我是有病。”明知道历史的发展有其必然性，却还是忍不住心中有怨，想要作死的病。

胤褆突然抓住胤礽的手。

胤礽讶异地扬眉，缓缓抬眸，对上胤褆的眼睛。

“二弟，以前大哥总跟你作对，是大哥的不对，你快点好起来，大哥保证以后绝不会那么对你了。”

胤礽：“真的？”

“真的，大哥发誓！”胤褆一脸真诚道。

胤礽笑了笑，眉宇间阴郁难散，“但我的病不会好了。”

“不会的，一定会好的！”胤褆紧张道，让胤礽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

胤礽但笑不语，请胤褆尝一尝九弟刚差人送来的酥鸡圆。这酥鸡圆外表金黄焦脆，里面鲜嫩弹牙，每咬一口的时候，都会挤压出肉丸之中所蕴着极其鲜美的汤汁。

“难不得九弟拿它发誓，味儿真不错。”胤褆吃到美味不禁开心。

“别吃多了。”

此话一出，胤褆脸上的笑尴尬地僵住了。他好心来探望二弟，二弟居然连个肉丸子都不舍得让他多吃？

“晚间肉吃多了，不易克化，伤脾胃。”胤礽温声解释道。

胤褆失意的心情瞬间得到恢复，比之前对胤礽更真诚热情，“知道了，知道了，你还病着，反倒关心我了。”

……

三日后，胤礽许愿得来的假病症状理该消失了，但他依旧时不时地咳嗽，一副孱弱的模样，偶尔在康熙面前还会吐一口血。

抖天直播间：【清太子的报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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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玄女：“诶？是我算错了吗，假病时效应该过了呀，废废怎么还在吐血？”

九天银河一颗星：“确实过了。”

文昌帝君：“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主播自己在装。”

菩提老祖：“莫名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大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上圣玉皇大天尊穹苍高上帝：“期待ing”

京圈土地老：“！！！卧槽，两位大佬也来看废废直播了！”

……

太医院院判黄远在给胤礽诊脉之后，恭敬地对康熙道：“从脉象上看，太子的病情已逐渐稳定，暂无性命大碍，至于为何还会持续吐血，臣与众太医还需再观察些时日。”

“我能出去走走么？闷在屋里久了，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胤礽轻声问黄远。

纳兰明珠在入狱之后，很快就会派细作挑唆索额图，令索额图在朝堂上得意过甚，参奏纳兰明珠一党谋反，惹来康熙更深的忌惮，反将纳兰明珠释放，此事恰是索额图走向了被活活饿死结局的开端。

叔姥爷在朝堂上的确嚣张，有可恨之处，但论权势倾轧，他与纳兰明珠是同罪。然而纳兰明珠却得以善终，叔姥爷却因为一早被安排到他的阵营中，因与太子结党之罪被加重处罚，死得毫无尊严，可怜又凄惨。所以这一世，胤礽希望这个待他真心好的叔姥爷可以善终。

但他这位叔姥爷是个老顽固，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劝得动的人。

黄远见太子在病中态度还如此谦和，不胜惶恐，并且他心中一直感恩太子曾经为他们这些太医求情，遂连忙道：“太子爷适当出去走走，很有利于病情恢复。”

胤礽立刻对康熙道：“儿臣想去景陵祭奠额捏。”

“不行，景陵太远了，你现在病着，不宜出远门。”康熙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但在否决之后，他见胤礽满脸失落，又不禁心疼。

“那儿臣可以去额捏的娘家小住几日么？儿臣自出生时就不曾见过额捏，想了解她的过去，她的一切的一切。”胤礽苦笑一声，“这样等儿臣来日再遇额捏的时候，不至于太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