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朝光马上高兴地跟胤礽道：“主子看，这鸡没事，点心里应该没毒。”

“把鸡放了，走两步看看。”胤礽稍微琢磨了一下“百步蛇毒”的意思。

赵有功依言将公鸡放了。

眼见着公鸡活泼地到处跑，郭朝光和赵有功都笑起来，开心地向胤礽示意，看看，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突然，庭院中跑来跑去的公鸡，轰然倒下，一动不动了。

郭朝光和赵有功来不及收敛脸上的笑意，脸色倏地转白。

“死……死了？”

赵有功惊恐地看着地上已然一动不动的鸡。

“完了！完了！”郭朝光慌乱不已。

胤礽淡定地跟二人道：“未免毓庆宫有无辜之人受株连，一会儿皇父来问话时，你二人须得配合我。”

郭朝光和赵有功一听太子居然细心地想到了保他们，都留下了感激的泪水。他们没跟错主子，他们这辈子一定誓死效忠这般恤下的太子爷。

第3章

郭朝光和赵有功几乎没有动脑，太子爷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去办。

等布置好之后，赵有功就做出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打发两名太监去禀告皇帝和请太医。

康熙刚起床，听人传报说太子这边有人下毒，立刻急匆匆赶来查看胤礽的情况。

这可是他最在乎的嫡子啊，他和赫舍里氏唯一的儿子，哪个不长眼的畜生居然敢对他最心爱的儿子下毒？剥了他的皮！

胤礽正站在殿中犯困地打哈欠，瞧瞧这起得多早吧，已经折腾老半天了，结果才到凌晨四点多，冬天北京天亮的时间大概在七点左右，所以现在距离天亮居然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他现在只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啊，想睡觉有什么错？

康熙要是穿到现代搞教育业，不出三年，衡水中学都得甘拜下风。估计也会上社会新闻，逼五岁以上幼童凌晨三点读书，惨无人道、史前反人类云云。

胤礽想得出神之际，忽听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一转头就撞到了一抹明黄的胸膛上，顿时有点头疼。

他个儿这么矮！？肯定是睡眠不足，耽误了他发育。

“好孩子，你有事没有？”康熙按着胤礽的肩膀，关切他安然与否。

胤礽缓缓抬头，打量康熙这张恍如隔世的脸。

远山眉，容长脸，身材高大，如竹兰儒雅，沉稳中透着君王威仪，是他记忆中遥远又熟悉的样子。

胤礽注意到康熙衣领处的有个盘扣没系上，可见他来得焦急。

这会儿对他爱是真的爱，再过些年对他就是得真的恨了。

出于谨慎起见，康熙让太医先给胤礽诊了脉，听说并无大碍之后，才命人详查如意卷上的毒。

世间毒物千万种，并非都可以单纯用肉眼可分辨，要拿活物试验毒性再看症状，才能大略推测出是什么毒。

所以，又有一只活鸡倒霉了。

太医在给活鸡喂了如意卷后，等了半晌都不见鸡死，差点以为闹误会了。后来听郭朝光说，这鸡要活动一下毒才能发作，就把鸡放了。果然如其所言，没一会儿，原本活蹦乱跳的鸡死了。

太医惊异之余，不禁向康熙禀告：“此毒甚妙，十分罕见，宫里寻不到。”

康熙更加意识到此事的严峻性，便问询胤礽具体经过。

“儿臣夹了如意卷刚要吃到嘴，闻着味儿不对就放下了。因怕多想了，才先叫人找个活物试试，没想到竟真的有毒。”

听说胤礽离中毒而亡只差一步之遥，康熙沉默了。

如同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让毓庆宫内所有待命的宫人在这一刻都屏住呼吸，心惊胆战。

果然，在下一刻，暴风雨来了。

康熙厉声命令侍卫将毓庆宫内所有相关人等尽数拿下，押到慎刑司审问。

宫里的人都清楚，内务府的慎刑司是有命进没命出的地方，太监宫女们纷纷恳请皇帝饶命。

“皇父，儿臣可否说一句话？”胤礽轻声的问话，奇效地平息了康熙的大部分震怒。

康熙：“你说。”

“这些人都是皇父吩咐内务府为儿臣精心挑选的包衣奴才，家里都是世代服役于皇族，不太可能有问题。儿臣怀疑下毒的是毓庆宫外面的人，昨夜毓庆宫有异常，郭朝光听到膳房那边有响动，恍惚看见个人影翻墙而去。”

“翻墙？”康熙扬眉表示惊讶了。

宫墙有三丈之高，且宫墙周围从来不植树木，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贼人翻墙入内。怎么可能会有人轻松翻越得了那么高的宫墙？

“儿臣也不敢相信，郭朝光当时也没敢信，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不过他当时为了以防万一，带人去附近查看了一圈，倒没查出什么异常来。等如意卷出了问题之后，他便将此事禀告给了儿臣。儿臣觉得不管此事是否有可能，该告知皇父才是。”胤礽一副严谨地模样解释给康熙听。

康熙微微眯起眼睛，觉得事情既然有巧合，倒也不能完全去否认其存在的可能，于是他便吩咐前锋参领英赫紫去勘察。

英赫紫带着几名侍卫，按照郭朝光指定的地方，在宫墙边架了梯子，检查附近宫墙的情况，随即就在积雪的墙头上寻到了有类似被鞋子踩踏过的痕迹。

宫墙高，冬日的雪落在上面，除了风吹鸟落，不该再有别的痕迹。居然真的有人翻墙进了毓庆宫？

“这怎么可能呢。”英赫紫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等高手，如飞鸟一般可翻越近三丈高的宫墙？”

胤礽：“这世上连神鬼都有可能存在，有个厉害到翻越宫墙的人倒也没什么不可能，再说此人未必一定是只凭自己的能耐翻墙，或许借助了什么我们暂且还不知道的方法。比如火炮，在未亲眼见识之前，谁能想到会有东西在千丈之外就能轰塌自家房舍？”

康熙看了一眼胤礽。

胤礽便忙问康熙：“皇父觉得呢？”

“确实有这种可能。”

毕竟有蛛丝马迹摆在眼前，康熙也不能完全否认。

康熙命英赫紫加强皇宫戒备，尤其是在夜间，一定要把毓庆宫外围守得密不透风，以免下毒的贼人再次造访毓庆宫谋害太子。

既然下毒的恶贼来自毓庆宫之外，那毓庆宫内部的太监宫女只做惯例排查即可，倒不必再送去慎刑司了。

胤礽给康熙奉茶之后，乌黑的眼珠儿转动，紧盯着康熙，“皇父觉得是什么人非要害儿臣？”

“你是一国太子，和阿玛一样，容易惹人注目。”康熙安抚性地搂住胤礽的肩膀，拍了拍。

“额捏要是还活着就好了。”胤礽失落地低下头去，语气中充满了怅惘。

虽然康熙也希望赫舍里皇后能活着，但在这种时候听儿子有这样的感慨，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情多少有些失落。

“怎么了？觉得阿玛保护不了你？”康熙忍不住追问胤礽。

“当然不是，阿玛是国之最大的君王，怎可能保护不了儿臣，只是……”胤礽声音闷闷地，“如果说了，阿玛别骂我。“

“好。”

“儿臣想着额捏如果活着，儿臣就可以偷偷躲在额捏怀里，悄悄告诉她，儿臣虽然这么大了，心里其实还是会害怕，没那么男子汉。”

胤礽说完，像犯了大错的孩子，哑着嗓子跟康熙道歉，他身为一国皇太子，不应该讲出这种没气概的话。

康熙见胤礽这般模样，心里好一顿心疼。不禁就想到了自己十四岁的时候，也曾偷偷害怕过，也同样不敢启齿与太皇太后明讲。

当时他刚亲政十天，鳌拜就杀了辅政大臣苏克萨哈，擅自进位一等公，他这个皇帝像个笑话一样被当成了摆设。多少个日夜他惴惴不安，担心自己守不住老祖宗留下的基业，成为爱新觉罗一族的罪人。孝康章皇后在他十岁时早逝，他不曾有过机会承欢在母亲膝下，胤礽这孩子比其他来，还要更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