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道：“旭凤，你忘不了她，就不要忘了。”

“锦觅，我，”

“不用说了，旭凤，终究是我们对不起源儿在先，如果没有那一夜，源儿不会恢复记忆，我和润玉的婚约也不会解除。”

如果和润玉的婚约没有解除，爹爹和临秀姨就不会死。斗姆灵君说得对，她终究是为她的执念付出了代价。

锦觅心里惨痛一片，“既然是我错了，就要受到惩罚的。旭凤，你也一样。”

旭凤捏着荷包，锦觅的话处处扎心。他心底始终有一抹不舍，此刻茫然不清，“锦觅，对不起。”

他终究是欠她良多。

锦觅带着泪凄然一笑，看向旭凤手中的荷包，泪水的眸光里透着无尽悲哀，只在心里凄楚：凤凰，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面上却别过头，将桌上的花茶浅浅倒出，颜色氤氲若浊。

她神情自若道：“今日去省经阁，我去见过源儿了，从她那新得的花茶。旭凤，我们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不介意的话，留下来陪陪我吧。”

最后一句，很是孤独。

旭凤没有异议，手中的荷包多少烫手，他随手收了起来，坐到锦觅对面，自然而然将那杯茶执起，一饮而尽，然后踟蹰。

他问道：“你今日去省经阁，可是有东西要查？”

茶很香郁，还有一丝丝清甜，饶是旭凤嗜酸也忍不住赞叹的。确是新茶，旭凤看锦觅，她捧着茶盏抿得漫不经心。

锦觅回应平淡，“爹爹死于火术，我不过是想查查看，这六界还有什么，是能比琉璃净火还要可怕的存在。”

他问这话本是念着锦觅所查之事他或许可以帮忙，锦觅淡淡的话语却叫他心下重重一锤。

旭凤知道她怨恨，此刻也苦笑，“查到了吗？”

“没有。”

锦觅盖了盖眼睫，只不过，她也并不酸一无所获。

心中有隔阂，飞鸟窃窃，两人一时安静下来，竟什么话都没有。

锦觅离开璇玑宫不久，源儿戳着水儿的脑袋有些郁闷，水儿又想咬她的手。

润玉一身无束回到璇玑宫，瞧见如此情形不免皱眉。他再次将水儿拎到一边，忍不住训她，“怎么又让它咬你，魇兽呢？”

源儿连忙小心藏起红线，生怕润玉瞧见了。

“今日，锦觅过来了，她说想要借魇兽在洛湘府住几天。”

锦觅借魇兽？

润玉还来不及思考锦觅这么做的原因，就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疑心她又被咬伤，不容拒绝将她的手拉出来。细嫩的手心里紧紧握着一条雪青色的细线。

他眉头一蹙，“这是什么？”

“是，是月下仙人的红线。”

她囧得说不出话，润玉微惑，“如何是这个颜色？”

“你不是，不喜欢红色吗…我取了丁香花的花汁，才染了这个颜色。”汁液未干，她手心还有淡淡的痕迹，源儿收了收，“本来想，过几日再给你的…”

润玉眉目舒展，“给我的？”

源儿就睁起大大的眼睛，不然呢？

笑意突至，润玉将红线拿起来，“源儿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红色的？”

因为，

“每次月下仙人出现，润玉都会不自觉地捏一下自己的手指。”姑娘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狡黠，润玉的手多半掩藏在宽袖中，这样下意识的动作他或许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月下仙人走到哪里都是一身红衣，夺目得很。还有第一次遇到穷奇，润玉受伤，看到自己的血液，润玉不是怕疼，却很讨厌那个颜色。”

“后来，我记起你是鲤儿了，就知道，你是多么讨厌红色了。”

源儿低头看着那条线，变得小声，“但，我还是想要送润玉一条红线。”

还是想要，绑住他…

你有一个在意的人，也有人在意你。润玉的要求从来便不是过高的，只要这样，只要这样便足够了。此时此刻，足以令他生欢，抑制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润玉伸过手腕，眉目温柔生风，“与我系上吧。”

源儿眼睛更亮了，“真的吗？”

“嗯。”他温和而笑。系上了，就是他的了，再也跑不了。他的，源儿。

……

洛湘府中，

几盏茶后，茶香依旧袅袅，旭凤却已经伏在石桌之上。

锦觅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眼神平静无波。

第163章 好意被润玉拒绝，莺歌叹了……

好意被润玉拒绝，莺歌叹了又叹，要不是自己的魂珠在他手里，何苦做这卑躬屈膝吃力不讨好的活啊。

总觉得这样就把人放了不太划算，莺歌勉为其难，亲自将人送到了魔界。在鎏英不明而感激的神色里，他很自然地留了夜神的恩。

太微有事，润玉偶尔去九霄云殿，多数时间却都在陪源儿。下下棋或是润玉画丹青，不然一起想想今夜该布个什么星象。

鸟族之事后，思及荼姚的所作所为，太微表面上要做人，便要将太湖封赐与润玉。润玉谢拒，太湖不该沦为私人之地，用来收留洞庭湖等流离失所的水族生灵最为合适不过。

满殿神仙之下，太微允了。不过饶是如此，润玉也会有事务繁忙的时候。润玉做起事情来，专注认真是其一，他还会那么多东西，简直厉害的不得了。

锦觅还魇兽是在好几日后，穗禾不来，整个天界都是平静的。

这一日润玉还在七政殿中阅览奏书，太微也乐意将枝末细节微不足道的东西推到他这里。屋外阳光灿烂，屋中除却墨香味外，还多了一股湿热的食物香。

他过于专注，一双手轻轻就蒙上了他的眼睛。源儿的墨发滑落下来，发梢微微挠过他的脖颈，有一丝酥痒。源儿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到他身上，鼻翼间少女好闻的清香若有似无。

她手心也是软软的，润玉被蒙住眼睛，弯唇而笑，“今日，又做了什么？”

“你若猜不出来的话，要陪我去一趟人界。”源儿眨眨眼睛，期待地等他的反应。

润玉眼眸轻动，睫毛扫过她的手心，心乱如麻。

润玉放下奏书，将她的手捉住转过身子，“怎么突然想去人界了？”

对换过来的姿势，源儿一下就矮了下去，她仰着脸看他，鼓了鼓面颊，“我想把那只红松鼠送回人界。”

“嗯？”

“它长大了，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润玉霎时失笑。

怕她无聊，从人界搬回来的花园越发有壮大的趋势，源儿怕再继续下去，璇玑宫的草木都瞒不下去了。

“你陪我去人界啊。”

她半是跪趴着的姿势，带着祈求，苦恼的模样，半个人都在润玉怀里，暖呼呼的。

润玉握着她的手，笑了一下，“待我处理完这些，”刮了刮她的眉眼，“不许再捣乱了。”

他还想再说几句哄人的话，源儿听完却从他怀里爬了出去，“我也可以帮润玉的呀。”

这些奏书多是又说哪个地方的一批地仙仙龄将到，提请飞升；不然就是哪个地仙处出现了个小妖，询问如何引导修炼。最严肃的还当是如何安置已经无力再上战场的伤残仙兵。也就这个还像点样了。

源儿一面翻着奏书，一面不满，天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都要上报给夜神来处理，害得润玉劳神费心。

润玉倒是毫不在意，长久以来有些劳神，他伸手一揽将翻看的源儿搂了回来。两人靠在一起，源儿身后是他的呼吸。

这样的相处温馨而平和，润玉松懈下伪装，“安置天兵应当是旭凤的份内，至于提请飞升以及新妖之事，是升仙府负责。我只是在整理往届卷宗，看看历年来有何不同。”

源儿偏了偏头，“有何不同？”

“还没看出来。”被人一哄，他还真的生出几分疲倦。润玉抱着她，恢复了些精神，嗓音慵懒，“源儿若看的话，不怕又无聊到睡着吗？”

这又不是她第一次想要帮他，可是奏书多得永远也看不完一样，她看着看着就直接睡着了。她是心疼润玉，也没想打扰他，不过今日，确实是下人界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