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去看旭凤？”

什么！？

退无可退，猛地身后的案台抵住了她，源儿心脏怦怦地直跳，润玉面上已经冷漠如霜，没有一丝温柔。源儿只见他抬手，惊惧中头上的簪子便被拔了下来。

那是变幻了的锁灵簪。

源儿怛然失色，“润玉仙君…”

“源儿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唤我了。”

“最重要的是，源儿若唤我，她的眼睛里便都是我。”

润玉眸色森冷，“源儿的气息是纯净的，温暖的，你以为戴上这锁灵簪便能掩饰一切吗？”

临到如今她们还没有醒悟，能真正遮掩一切的是源儿身上的锁灵咒，倘若花界真把源儿视为己出，锦觅一直陪在源儿身边，她的真身就不会暴露。

润玉目光沉沉，“为何要扮作源儿，本座记得早已警告过你们，不许再去找她。”

锦觅不用再掩饰，那双明亮的眸子仇恨地直视着润玉，“因为我想要知道你有多虚伪。”

“你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害死我爹爹的人是穗禾，却要误导我去伤害凤凰，你让我亲手杀了我最爱的人！”

她声嘶力竭，痛不欲生，这样的画面太熟悉了，润玉心底某个黑暗的角落蠢蠢欲动。

“你处心积虑将我们的婚约解除，让整个天界的人都在为你叹息，让凤凰和我千夫所指。你让所有人都怜悯你，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无辜。”

“天帝陛下。”锦觅声音嘲讽，“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你成功了，你成功的让旭凤一无所有，可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你故作仁慈让他活过来，又故意联合魔尊让他去送死。只是为了，只是为了让源儿不要感到内疚是吗？就让我们像个笑话一样被你掌控得团团转。”

“你太可怕了。”

锦觅倔犟地抬着头，不甘示弱，“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告诉源儿，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你在操纵。让她知道你是怎样把她蒙在鼓里，你在酒里下了药，你故意指使我去栖梧宫，如果没有你算计的那一夜，和源儿成婚的人会是旭凤！”

润玉声音冰寒：“说够了吗？”

“锦觅仙子就如此无辜吗，你杀旭凤，究竟是因为他杀害了先水神，还是因为他喜欢源儿更让你恨一些。”

“我这算计里，不也有锦觅仙子的功劳。怎么，素来喜好酿酒的锦觅仙子会看不出来酒里究竟有何不妥？”

“顺水推舟，反倒要责怪水流太急，锦觅仙子把自己摘得也太干净了。”

那坛酒未曾开封，也的确没有被灵力动过手脚，他唯一做的，不过是让她送酒而已。

锦觅慌乱之下，所以那夜他们会情不自禁的原因，是因为旭凤…那一夜，本来旭凤是要和源儿共度的。

是其他的那些酒…锦觅的心一下子无限荒芜，冷到颤栗。

“即便，即便我有私心又如何。罪魁祸首是你，是你故意让这一切发生的。若是让源儿知道你为了得到她做出这么卑劣的事，她一定不会原谅你。”

“好啊，你去告诉源儿，你说一个字，她信一分，本座便统统从花界讨回来。”

锦觅不可置信，“花界从来不曾开罪于你？”

她脸上那种震惊失望的表情一次又一次的重演，润玉看在眼里只觉得烦躁，心底另一个人的痛楚不合时宜冒出来，他又增暴躁。

润玉沉沉道：“本座没有心情和你讨论旧账，花界今已归属天界，花神之位便不可再悬空下去，你既是先花神之女，这花神之位予你也无妨，不要让本座真的血洗花界。”

“妄想，花界绝对不会屈服于你！”

“锦觅仙子不如去问问花界芳主，由不由得你们做主。”

“你怎么可以——”可以这么无耻。

锦觅被逼到极限，领略到了润玉的残酷。狠狠控制住心底的畏惧和厌恶，也不知道彦佑有没有把源儿带下人界，她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了。

“润玉，你早晚会有报应的，你会受到惩罚。”

锦觅不顾一切往外走，却又顷刻僵住。

邝露将彦佑困得结实，此刻正站在他们面前。源儿慌慌忙忙地跑过来，生怕又出什么事。

没想到锦觅也在这里，源儿一个顿住。

怪异极了，源儿望望几人，最后靠近邝露身边小声道，“邝露，你要不还是把彦佑君松开吧。”

润玉目光沉沉扫视过彦佑，“怎么回事？”

邝露如实禀报：“彦佑君大逆不道假扮陛下，还擅闯璇玑宫意图对源儿不轨，我就把人抓住了，前来请陛下处置。”

彦佑也是凄凉，想起上次源儿不愿同他下界，干脆就装成润玉骗她好了。结果还有个邝露在，本来邝露近日就对润玉隐有抵触，彦佑还装得油腔滑调，源儿认出来以后，他顶着那张润玉的脸就被邝露揍了一顿。顿时舒畅多了。

润玉目光掠过锦觅，两人的手段，倒是如出一辙。

锦觅已经无所畏惧，“源儿，我和彦佑是想要你下人界，凤凰他去魔界救鎏英，魔界现在一定准备好了不会放过他，只有你可以救他。”

“救他？”源儿神色闪过茫然。

锦觅笃定道：“只要你开口，天帝就会发兵。”

这样的场景下，这样的毫不顾忌。源儿望着锦觅熟悉的面孔，突然深深地恍惚，她是在逼迫自己，还是在逼迫润玉？

“本座早已下令开除旭凤神籍，天界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和魔界起戈。”

见源儿的反应，润玉心中一紧，他走到源儿身旁，不放锦觅靠近一步。

却听到源儿茫然的声音，

“锦觅，你要我，让润玉出兵去魔界救旭凤？”

锦觅无声地望着她，坚定执着地默认。

“锦觅，”

润玉握住自己的手是那么平稳而坦然，源儿轻声道：“这是旭凤的决定，他就应该有考虑过一切后果，天界才和魔界协议停战，这个时候如果出手，意味着什么，想来你比我清楚，我不可能会这么做。”

锦觅没想到源儿居然会拒绝，彦佑却是一副无所谓的状态，赶紧对锦觅道：“小葡萄我就跟你说了吧，源儿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举起被绑的双手，“你看看，我们在花界千年的情谊，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润玉冷冷抬起眼，“你闭嘴。彦佑，本座说过，若是再来添乱，本座不会再顾念旧情。”

彦佑撇嘴。

锦觅却不肯相信，“源儿，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这么绝情，旭凤他已经去了魔界，他只身一人，你不担心他吗？你帮帮他好不好，魔界真的会杀了他…”

“锦觅，我帮不了他。”

“你可以的，只要你开口，天帝就会出兵，旭凤就不会有事。”

“你知道吗，当日我为何能轻而易举找到旭凤的命门，是因为他把你的荷包放在了最重要的地方，我在荷包里放了发丝，所以我能杀了他。”

锦觅泪眼朦胧，“他心心念念一直都是你，源儿，你真的要看着他再死一次吗？”

每一句话，都在挑战润玉的底线。一次又一次，考验着他的耐心。邝露侧目，润玉眸底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

却被身旁的源儿轻轻一句抚平。

她柔声道：“锦觅，都过去了。”

“我想，我欠旭凤的，欠你的，应该都已经还清了。所以我现在，想要拒绝你们了。”

“锦觅，”她摇头，“对不起，我不想再纠缠不清了。”

声音还是那么柔，却很坚定，无比清楚地传进来锦觅的耳朵。锦觅张目结舌，仿佛是今天，她才认识了源儿一般。

源儿不由自主抓紧了身旁的人，她不太会拒绝人的，有一点点害怕。润玉握着她的手，阵阵温暖都化作了安抚，是她所有的依靠。源儿不安眼睫乱颤，是这个时候，润玉温暖地对她说，“源儿，我们回璇玑宫。”

润玉抬眸，“彦佑送到天牢，至于锦觅仙子，还是先回花界与诸位芳主好好议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