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不喜仙族白色嫁衣，我已经着人给换了红色的，你看看可还喜欢？”

侍女们捧着嫁衣走了进来，顾昭放下剑，翻看嫁衣，脸上露出微笑。

云中君看在眼里也很是欣慰。

“我还以为你会不开心… …”

顾昭道

“我很开心，明日我便要大婚了。”

她看着嫁衣，眼内仿佛有璀璨星光。

云中君温声道

“以后有我护着你。”

顾昭默默点了点头。

“你早些休息。”

“好。”

云中君走后，顾昭便又回到窗前，就这样静静坐着。

庭院中清理尸体的侍卫们在聊着天。

“也不知道这差事要弄到何时。”

“战神简直太可怕了……”

“嘘，不要命了吗？小心明日君上把你替过来。”

“听说这些时日昊天塔异动！”

“为何啊？”

“据说是那东方青苍的元神凶狠，一直试图在打破结界，明日君上大婚后便要同长珩仙君一同去封印。”

顾昭听到这关上了窗子。

她该睡了，明日还要大婚。

*

大婚安排在云中水阁，从九霄宫去云中水阁还相隔了好几重天。

顾昭妆扮完后便会由仙族礼官带着去云中水阁与云中君会合。

她梳洗完，换上嫁衣，发间玲琅满目，步摇拖着长长的穗子摇曳生姿，红色的长踞曼妙拖地。

顾昭遣散侍女们，只留了一个在屋里。

“离出阁还有多少时辰？”

侍女回答

“回战神，还有半个时辰。”

“来观礼的人呢？”

“仙君们都去了云中水阁了，仙子们都在九霄宫外候着。”

顾昭道

“我要出去一趟。”

侍女慌张道

“战神万万不可，离出阁只剩半个时辰了，若是被君上发现了，我… …”

顾昭笑着安抚道

“我就出去一会，你若是不放心陪我一起。”

侍女怯怯点头。

“是… …”

顾昭带着侍女从九霄宫侧门偷偷出去，远远地就看到小兰花兴高采烈仰着头，她不便出现在众人视线内，便吩咐侍女。

“你去把司命殿的小兰花带过来。”

“是。”

很快小兰花便过来了，她看到顾昭很是诧异。

“赤地战神，你为何会在这里？你不是要准备… …”

顾昭笑着拉着她的手。

“小兰花，我想送你一份礼物。”

小兰花吃惊瞪大眼睛

“送我礼物？”

“跟我来。”顾昭拉起她又瞥了眼侍女“你也来。”

小兰花虽纳闷却也乖乖跟着走，直到看到一座巨塔高耸在云海间，塔身周围不断穿梭着森森的闪电。

小兰花与侍女都慌乱了。

小兰花颤抖道

“赤地战神，这是，这是昊天塔！我们为何要来这儿？”

顾昭慢慢转头盯着侍女，盯得她浑身发怵，她哆嗦着嘴唇整个人呆滞了。

顾昭闭上眼，艰难道。

“对不起了，但我必须这么做。”

她一伸手，手中亮出朔风剑，朝前一刺，速度极快，侍女连声音都未发出便倒地没了气息。

小兰花在一旁当场看傻了，她半晌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时，拼命想往前跑。

顾昭一把拽住她。

小兰花大叫

“赤，赤地战神您别杀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顾昭肃声道

“小兰花，听我说，我必须得杀了她，我不能让她活着离开，不然你就活不成了。”

“为什么？”小兰花带着哭腔问道。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昊天塔。”

“可是为什么您要带我来这儿？”

顾昭看着她，眼神近乎虔诚乞求。

“小兰花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昊天塔顶上的封印开始动荡，若再不进去，怕是会被人发现了。

顾昭再也没有时间了。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缕暗香。

“小兰花，小兰花，快睡吧。”

渐渐的，小兰花闭上了眼睛，身体瘫软下来。

顾昭将她扶起，纵身一跃。

如同掉入上古杀镜那时，整个人都被强烈的风浪掀的人仰马翻，她紧紧抱住小兰花。

头上的钗环尽数掉落，头发乱散，脸颊被划破。

不知道往下坠落了多少层，她们不停翻滚着。

黑暗中的闪电随着往下坠，越来越猛烈，如同炼狱般，一不小心，便会殒命。

终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有一处光亮，白茫茫的。

四条冰冷的铁链将一人禁锢悬于高空，而闪电从四面八方不停地攻击着他。

他披头散发，双目紧闭，一张本该霸气凌厉的脸如今雪白，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顾昭心里钝痛，她把小兰花安全放在地面，转而朝东方青苍飞去。

闪电夹杂着他的元神，不停对抗着，迸射出刺眼的火花。

顾昭抚摸着这张惨白的脸，然而没有元神的躯壳却再也感受不到她的触碰了。

“… …东方青苍，东方青苍… …”她轻轻唤着，可他却没有半分的反应。

她揭开他胸前的衣裳，只见白皙的皮肤上还有被她刺中那剑的伤口，尽管已经颜色深沉，可狰狞的皮肉警告着她当时的力度。

又是一阵窒痛，顾昭抚摸着他的脸颊。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

“东方青苍，我带了息山神女来了，她可以重聚你的元神，让你走出昊天塔的。”

“息山神女你知道吗，我曾经跟你说起过，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本该有一位命中注定之人，可我却窃取了她的人生… …”

顾昭发现有些话说出口，竟是无比疼痛。

她捂住胸口，拼命地控制住这些疼痛不让它蔓延。

“我如今把你… …还给她… …”

“你曾在云梦泽跟我说，过去的和以后未应验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遇见了我，我便是以后，可我不能再陪你有以后了……”

“东方青苍，我好高兴，你的七情树是因我而复苏… …”

她的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可以她情愿与他一同被困在昊天塔里，就如同当时在杀镜那样。

就这样，在这儿长厢厮守。

可她却不能再这么自私了，她的身体即将不属于她，她已经伤了他一次了。

她只希望时间可以再慢一点，让她能在他身边再停留片刻，可是越停驻，她便越眷恋。

“东方青苍，你看，今日是我大婚，我来嫁你了……”

“我永远，永远都只会是你的妻子。”

可是我却再也不能陪你有以后了……

没有时间了。

顾昭松开他的脸颊，转身欲下去。

这一转身便是彻底。

一想到她从此后就失去他，她全身发冷颤抖，泪水夺眶。

顾昭像垂死挣扎的小兽，转过身再拼命抱住他。

她崩溃地失态大哭。

“我好不舍…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东方青苍，你醒过来再看看我好吗！”

然而大哭也只能点到为止，顾昭强忍住哭声，连嘴唇咬破也不自知，直到满嘴的血腥味，最后狠狠一咬牙，转身落地。

她拽起小兰花飞至空中，当几道刺眼的闪光横穿黑暗时，她奋力将小兰花推了出去。

巨大的亮光瞬间爆炸开，神女之力与东方青苍的元神发出猛烈的碰撞，如最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璀璨夺目，光芒四射。

顾昭看着他们相吻，心中酸楚痛苦无奈陈杂。

她默默地转身退回到黑暗里。

恍然间，她又回到了云梦泽的那一晚，她与他紧握着手，她对他说着

“东方青苍，你会遇到你的真命天女，她教会你懂得慈悲，懂得珍爱…. ..”

*

玄虚之境，漫天黄沙。

高耸险峻的山峰上站着一抹血红。风伴随着沙将她的衣摆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