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主事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

润玉满意的点点头，又接着说：“我视旭凤如命，托这幻境的福，料旭凤对我，也应如是。”

接下来润玉的话让主事着实一惊，他说：“我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乃是主事的手笔，叔父整日沉迷话本，我虽称他一声叔父，但知他本性薄凉，若说他能为了我设计旭凤，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主事终于掩盖不住心虚的表情。

“大殿下恕罪，令两位帝子蒙此大难，尝情爱苦痛，小仙大罪，可……蝼蚁尚且偷生，小仙不过是为了苟活于世，此举实属无奈。”

他这一番话说得真情实感，润玉自小从冷眼里长大，自然能体会生存的无奈。

润玉确有悲天悯世的情怀，主事在上一世看得清楚。

他能体念旁人，能为了未见过面的三千万生灵承罪，纵使在夺位后依旧能知贤善用，令天界政清人和。除了梦珠这事外，他几乎没什么错处，好像生来就该坐在天帝的位子上。

所以主事知道润玉吃软不吃硬，他卖卖惨肯定能过关。

“如果真如你所说，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果然，润玉语气软了下来，不过随即又说：“可你不该把旭凤牵扯进来，他是无辜的。”

主事现在回过味来了，当时夜神根本就不是想杀火神，而是打定主意对自己下手。

“旭凤鲁莽，立下了誓言，与我拴在了一起，如若我出了事，他也不可能毫发无损。”润玉勾了勾嘴角，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主事，“既然主事你用自己立了誓，我相信主事执掌披香殿多年，保润玉区区小命，不在话下。”

当然不在话——个鬼啊，主事没表演个当场气死就不错了。他连忙表明自己灵力低微，夜神应龙之尊，保不住保不住。

当时润玉只是笑眯眯的任主事推辞。

接着两年过去，润玉还没有动作，主事只当他知道当中凶险，会知难而退选择杀了火神，且就算润玉不动手，随即而来的夜神大婚火神也必当被锦觅杀死。

正想就这么把日子混过去，奈何不随人愿。

火神风风火火的跑来披香殿问了他一连串问题，第二天，天地山川色变，六界顷刻间灰飞烟灭。

这根本不是历练失败的样子。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提前一两天跟他打招呼！

主事心里恨不得就这么放任润玉死了，手上还是迅速拿出结魄灯。

应龙散魂，灵力微弱，借由缘机仙子的机缘笔，他得以带着夜神逸散的灵魄逃出溯心镜。

溯心镜内旭凤本已勘破阵眼，幻境崩塌，但应龙骤然消失，灵力便塌了一角，失了平衡，受力不均，因此可以循环利用的法器溯心镜四分五裂，碎成了几片。

（五十九）

接下来的事更令主事头疼。

在结魄灯里疗养一月有余，夜神大殿保是保住了，可灵力受损神志不清，竟维持不住人形。

天后在侧，虎视眈眈，她敏感又多疑，生怕润玉没有死透，天界派下界搜寻大殿下的人中，就不乏有斩草除根之人，是以润玉活着的事，万万不可惊动火神旭凤。

主事愁死了，那么大一条龙，往哪藏啊。

万不得已之下只得摸去洞庭湖。

簌离一见那串人鱼泪，便信了主事的话。她蛰伏几千年，防人之心日甚，连水神亦摸不准她的踪迹。狡兔三窟，又思及主事既然能找到她，那洞庭湖已然暴露，当下便带着一干人等撤离洞庭湖。

簌离经太微一事，早已不是无知少女，惨遭灭族之痛后，行事为人颇有些狠辣决绝。

润玉幼时被她剐鳞剜角，此时再见，白龙身上依旧伤痕累累，她一时不能自控，一来自觉无颜面对被自己伤害过的儿子，二来她屯兵多日生怕一朝东窗事发累及润玉，故而将润玉安顿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水域，让主事妥善照顾，便离开了。

主事灵力低微，并没有发言权，所以当簌离状若癫狂紧紧抓着他的袖子要求他照顾润玉时，惧其灭日冰凌之威，主事被迫含着泪答应下来。

夜神应龙之身，又有上古神器结魄灯相助，伤势理应好得极快，然而润玉昏睡不醒，伤势反反复复。簌离走后，主事将应龙之躯从乾坤袋中取出，应龙甫一入水，竟化作一个半龙半人的孩童，把主事吓得以为自己打开乾坤袋的姿势不对，连忙想把那孩子塞回去。

不想刚碰到孩子头上的龙角，孩子就睁开了眼睛。

两人互瞪了半晌。

“你是何人？”小孩儿眨了眨眼，脆生生的问。

主事回神仔仔细细的把眼前的孩子打量了一遍。

嗯，确实是龙身。

夜神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