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番外(104)

作者:吕不伪 阅读记录

“我能给你。”陈昭若忙道。

常姝闭着眼,轻轻摇头:“不,你早就清楚你给不了了,在昨夜廷尉派人搜查于府之时,你就知道你给不了了。”

不然,陈昭若不会那么迅速地做出买通于府下人和威胁秦梁的决定,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次让于仲躲过去,下次莫说是周陵宣了,就连指证于仲怕也难了。

张谨想以自己粗暴的方法结束这场纷争,让张家及早从这场闹剧中抽身,却打乱了二人所有的计划。在一切准备都还不充分的时候,审判就开始了。陈昭若看透了张谨所想,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常姝太累了,她轻轻靠在陈昭若身上,一言不发。

陈昭若看她这副模样,心痛极了,轻轻拍着她背脊。谁能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一个张谨?

“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常姝连连轻声说着。

谁都没错。张谨没错,他想让张家尽早从这乱象中抽身,因此快刀斩乱麻,他没错;陈昭若也没错,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张谨所思所想,用了最短的时间做了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决定……常姝想,既然大家都没错,那就是她自己错了。

“不,是这世道不公,非你我之过。”陈昭若说着,微微抬眼,看向了这布满繁星的苍穹。

自那日之后,常姝就昏昏沉沉的,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话也不说。唯有陈昭若在时,她能勉力说笑几句,却勉强的很。

陈昭若知道,那日的审判彻底毁了常姝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

为之筹谋几年,却被出其不意地打乱,落了这样一个结果。

陈昭若很能理解常姝。她想,若是有一天她突然发现,她的复仇大计也只是徒劳,她只怕会沉沦的更加彻底。

这世间不可把控之事太多了。

东廊下房间里的栏杆已然拆了。常姝可以常常出屋子晒太阳。可她坐在廊下,在日光下,她依旧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

陈昭若闲暇时,便陪她一起坐着,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地陪着。

“主子,”青萝走了过来,行了个礼,道,“二小姐已被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还有,于仲已被定罪了。”

常姝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陈昭若看了一眼常姝,又问青萝:“于仲会怎样?”

青萝答道:“贬为庶人,没收家产,流放五千里。”

常姝听了,竟发出一声嗤笑。

陈昭若看向常姝,欲言又止。

“贬为庶人,没收家产,流放五千里,”常姝苦笑着重复着青萝的话,“真是个极重的处罚,朗朗乾坤之下果然是天威浩荡。”

陈昭若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听青萝接着道:“常辉将军的冤案虽未平反,但群臣以为常辉将军是救父心切才会如此,情有可原。在群臣极力劝谏之下,陛下撤了常辉将军的罪名,还准其葬入祖茔。”

常姝沉默了。

葬入祖茔?

她的兄长为国鞍前马后浴血沙场,至死都守着密信的内容未吐露半字,却受了车裂之刑,被曝尸荒野……如今,尸骨无存,何谈葬入祖茔?

陈昭若看穿了常姝心中所想,道:“我会找人搜寻他生前衣物,为他设个衣冠冢。”

常姝看向陈昭若,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道:“多谢。”心中却道:“多谢你,命群臣向周陵宣施压。”

她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也知道陈昭若有所图谋,只是不知道陈昭若究竟在谋划什么。她便一直都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却不想,在这关头,竟是陈昭若干政的结果勉强全了她兄长身后之事。

不过,既然陈昭若没有提起,她便也不提了吧。

虽然她至今不懂陈昭若为何如此执迷于干政。

陈昭若看常姝一直闷闷不乐,便命青萝为她取来了剑,亲手递给常姝。她知道常姝需要发泄,把心中那股不平之气尽数发泄出来。

虽然她也知道,常姝如今根本拿不动剑了。

常姝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接过了那剑。

她站起身来,来到了庭院中间,疯了似的舞剑。忽然,她动作停了下来,看着那树开的灿烂的红梅,忽然来了气性,将手中的剑狠狠朝那树红梅劈去……

半数红梅抖落在地,伴随着宝剑落地的声音,常姝无力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红梅和宝剑,终于痛哭出声。

陈昭若走了过来,只是静静地陪着。

她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有相伴是最好的解药。

“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她轻声道。

75 第75章

于仲被定罪后没多久,朝中又出了几桩大事。

一是柳怀远被派去南方剿匪。长江一带有水匪,朝廷剿匪多年,却仍不能杀尽贼人。而柳怀远是陈国旧臣,对南方熟悉,他手下的几千只听命于他的柳家军也是善在南方作战的。因此,派他前去再合适不过了。

二是丞相周陵言被罢免。周陵言不知为何最近被揪出了许多错,周陵宣大怒,罢免了他的丞相之位,只让他做个太傅。周陵言也并未多说什么,把丞相的印玺交还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回了自己的宁王府,平日里除了去勤思堂教导周琏之外,几乎不再和别的朝臣来往了。不过,这似乎让他有时间关注下自己的事――他的长子周从瑗出生了。

三是周琏被立为太子了。

周琏终于被立为太子了。不知是周陵宣觉得时机已到,还是朝臣的连连催立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终于在这年春天下了立太子的诏书。

这年,周琏刚刚九岁。

册立太子的大典过后,柳怀远来到了昭阳殿向陈昭若告别。

“你怎么特地来这里?恐怕又要多出些流言。”陈昭若一边饮着茶,一边道。

柳怀远道:“我只说来向太子辞行,有谁能多说什么?”

陈昭若轻笑:“过几日,琏儿就要搬出这昭阳殿,去他自己的太子府了。他这样的年纪就立府是早了些,但毕竟是太子了,诸多事情在后宫不方便做。”陈昭若说着,满脸的自豪,又不自觉地开始说她的琏儿有多么好。

柳怀远听了,只是轻轻地笑。

“你笑什么?”敏锐的陈昭若自然发现了柳怀远脸上的笑意。

柳怀远道:“太子的确很好。”

陈昭若只当他又在讽刺挖苦自己,便不再回应,却听柳怀远接着道:“我今日来,还是来道歉的。”

“道歉?”陈昭若疑惑,“你道什么歉?”

柳怀远有些难为情,却仍是挺直腰板,又行了一礼,道:“多年前,我不该疑心是你刺杀丞相于卫。凭你我的交情,我却还不信你,实在令人心寒。若非那日在宣室审问于仲,我只怕到现在还……”他说着,叹了口气,一脸自责。

陈昭若没想到他会说这件事。她也笑了:“我早已习惯了。”又道:“不过,你来道歉,我还是受用得很。”

柳怀远也轻轻笑了,又问:“废后如何了?”

常姝的地位身份相比从前,依旧尴尬。她在这昭阳殿住着不是,不住着也不是。迁居别宫也不是不可,可陈昭若不放心,毕竟周陵宣曾派人暗杀过她一次,而且,她真的舍不得常姝离开她的眼睛……故而,每当周陵宣提起将常姝移走之时,陈昭若总会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挡回去。

柳怀远似乎看出陈昭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笑道:“也罢,能相守一时便是一时,好过我了。”

他要去南方,而周陵言却依旧在长安。

柳怀远又打趣道:“不论怎么说,我曾对你许下相守一世之约,若要我帮忙,尽管来提。”

陈昭若放下茶杯,笑道:“只怕是我敢提这要求,柳侯却不敢接。”说罢,只是看着柳怀远。

柳怀远自然知道她所说何事,却有些惊讶她仍没放弃这个念头。毕竟,她已将周琏视如己出,日后的荣华富贵似乎就在眼前,她还费劲儿报仇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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