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103)

作者:谢初之 阅读记录

女娲随后便道:“妖皇即将为羲和日君诞下的十位太子设生辰宴,我欲邀玉宸前往。”

太清颔首:“我会为师妹把话带到。”

女娲便也不再多言,只出手划开了虚空,将正与鹤引交流的玄都挪移了过来,便与句芒一起,起身告辞。

太清淡淡地看了徒弟一眼,又瞥了一眼虚空通道,想了想便往里扔了一样东西,接着将之随手关上了。

*

另一侧。

眼前的小伙伴突然消失,令正兴致上头的鹤引一脸懵逼,而下一瞬,一本突如其来的修行功法当场砸于他头顶,险些酿成血案。

鹤引努力地挣扎了一会儿,复从地上爬起,心疼地整了整被弄乱的草药,方拾起那本被砸下的功法。

他仰头望向天穹,凭着过往的经验,大概明白是哪位大能看上他了。

只不过……

这清纯不做作,连句话都懒得多说的收徒方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抱着仲弟恶尸的太清:没空,赶时间,爱要不要jpg;

作者有话说:

放心,虽然我菜,但二哥的病我有经验哒。

不管问题大不大,揍弟弟一顿就会好的√。

——您的好友通天发来疑问。

——您的疑问已被作者驳回。

第79章 天意从来高难问 ◇

通天:那么强大的兄长,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吗?

月落天白, 积雪结霜。

这天地间苍茫无尽的白,作了元始眼中所见,唯一的亮色。而更深更广的, 是挥之不去, 令其久久难以忘怀的,鲜艳到近乎刺目的红。

那是通天圣人那身白鹤绛绡衣上的红?抑或是他眼角眉梢染上的刻骨恨意?更或者说, 是那自剑身上滚落的一滴盛放如红莲的血?

元始神情间透着隐约的漠然, 上前几步,广袖垂坠而落,弧度悠扬。

跪伏着的弟子身躯隐隐有些颤抖,微不可查地往后挪动着。

一步, 两步。

元始淡淡地望去,脑海里却又想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眉眼愈发萧瑟孤绝。

一切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他的弟弟不满他,进而厌恶他,往后连一声亲昵都不愿,态度客套而疏离。

至亲至疏,渐行渐远,终至断绝。

凭何不满呢?他继而去想。

记忆迅速给出了回答:是阐截两教的纷争, 是道统之争,是——「道」。

元始琢磨了片刻这个洪荒众生汲汲追求的字眼, 面上仍是一片淡淡。

昆仑极净的天光倒映入道尊甚为清浅的眸里, 仿佛连星辰都清晰可见,一丝一毫的波动皆回荡在那澄明的湖底, 却远远触不及那层层叠起的玄冰万丈。

在隐隐升起的愠怒与憎恨之中, 一丝不合时宜的悸动却在心头涌动。

似有闷雷遥遥在天穹落下, 惊动飞鸟无数。

*

昆仑山上频繁的异动自是落入有心人眼中。

但凭借实打实的圣人尊位屹立于洪荒,乃至于足以陪伴洪荒自诞生至寂灭的三清道尊,其存在便是无形的震撼。

至少此时此刻,所有暗窥的神识皆于一剑之下倾覆。

最后匆忙逃窜的那一点灵识,所刻画下的也不过是那浩渺无尽的剑意下,寥落的余辉。

一剑决浮云,万古皆成空;

若识凌云意,平生不足道。

玉宸纤眉微蹙,长长的广袖被高空凛冽的风鼓动着,发出猎猎的声响。她左手执剑,眸中一点剑芒微凉,待望向昆仑上方,又透出愈发沉重的担忧之色。

通天微抿薄唇,凤眸愈冷。

他侧身时稳稳拉住少女的手,下一瞬,又提了几分速度,瞬息之间跨过万里之遥,不计成本地赶往昆仑。

在道尊视线的尽头,昆仑山上愈聚愈浓的劫云,无声酝酿着雷谴。连带他心上渐渐泛起的不安,愈发猖獗。

玄珏虚弱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连带着千万年来从未兴起过的想法,也第一次漫过心头。

那么强大的兄长,一直敬慕乃至于追寻着的兄长,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吗?

玉宸低眸望去,脚下是云遮雾绕,空茫一片,一如她心头涌上的怅惘,一点一点蚕食着心脏。

从未敢去深思,又到底无法面对。

她离开的那些日子里,兄长他们……亦会是安好无恙吗?

往事不堪回首,更有何人堪得破?

眼看他起朱楼,昆仑山中日月长;眼看他宴宾客,觥筹交错问沉浮;眼看他楼塌了,天地遗恨万骨枯。

何人葬我于高山之上,何人遗我于沧海之底。

不可求,难自在,空余恨。

玉宸微敛眸光,指尖微微颤着,仍是握紧了剑柄。青萍翁鸣一声,轻轻回应着她。少女眉目一凛,长剑递出,须臾之间斩开云路万里,眼前转瞬开阔。

通天心上微微一动,目光与她相触。

她眼底的怅惘尚未褪去,抬眸望向他时,仍是浅浅露出一个微笑:“不要怕。”

说是这般说着,少女自己却是颤抖着的。

“一定会来得及的。”她声音渐低,只透着几分坚不可摧的力度,攥紧了他的手,努力将温暖传递给他。

通天微阖眼眸,自胸腔中吐出绵长的一声喟叹。

再度睁眼时,似有薄凉的月光晕开一抹苍白,照彻岁月如许。

而他眉间摇曳未定的仓皇雪色,倏忽被春风吹彻。

*

昆仑山脉之间隐隐响起的雷声落入元始耳中。

他眉眼动了动,微微抬眸望去,却未见雷霆滚落。

见他长久没有动静,原先瑟缩着的弟子似也有些安定下来,虽是照旧低垂着头,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面跪着的弟子犹带几分不平,又畏惧着圣人之威,只开口道:“禀告师祖,但请师祖明鉴,通……师叔祖门下之徒,多为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其心性浅薄,一味逞凶,不识天数,助纣为虐,实乃……实乃……”

他一咬牙,干脆道:“实乃不堪教化,纵是在量劫中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天数所定,合该如此。”

元始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他身上,眸底那抹淡漠愈发浓郁。

他约莫是自以为明白了师祖的心思,说得倒是越发愤然:“可叹师叔祖不幸,摊上这群欺师灭祖之徒,以致妄动嗔念,入此劫数……”

元始微微露出思考的神情。

他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将最后一句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些所谓的截教余孽,自是人人见而诛之,师祖无需在意。”

其余人也纷纷开口,姿态恭敬,却又死死重复着这一句“截教余孽,自是人人见而诛之。”

那抹悸动似越发强烈,渐渐化成愈发明显的钝痛。

层叠交错的记忆之中,画面层层涌现,一遍遍诱导他接受这个定论。

元始眸里寒意蔓延,唇角微勾。

师叔祖不幸?那他这个大晚上还要听人说些挑拨离间之言的师祖,又算是什么?恶尸分离,独身一人,便似觉得,他好欺负了不成?

道尊眉眼微阖,怒极反笑。

他看都懒得再看这群人半眼,拢在袖中的手微微展开,映着徐徐的天光,径自掐了个法诀。

疏离的月光铺开狭长的网,漫天的雪执起了锋锐的剑。

落在道尊纯白道袍的背后,是真真切切染上的几分血色。

不知何时落入的幻境正待再变,元始却再没这个心思去观察。他玉颜愈发寒寂,指尖微微拂去肩头沾上的一滴妖异的血。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也曾是真的。

当故事真实地在眼前上演,又如何控制自己,不去做故事里的人?

这大概也是那位,一而再,再而三采取这种手段的原因吧。

*

“吾生之初天地合,吾生之后万物生。天若仁兮未别离,地若仁兮佑吾逢道途……”

是谁的誓言穿过飞雪,落于邈邈天地之间。

“天地许吾以亲缘,不忍误之、失之、弃之。君若不改,吾意亦绝。然若有朝一日,元始忘却此言,此心蒙尘,必有天地相谴,责我绝情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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