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32)

作者:谢初之 阅读记录

通天阖眸平复心境,侧身对元始道:“此事既因我门下而起,玉宸亦入境寻人。为今之计,且由我推演其根源,烦请兄长一助。”

元始依然望着黑洞消弭处,闻言只道一声:「可」。

玉清道尊眼眸冷漠,比这纯粹天光更冷彻三分。他微移步履,衣袍曳风,下一瞬,含着无尽威势的玉清神雷从天际斩落,掘地数尺,将地面翻了个底朝天。

除却一地狼藉外,再无他物。

作者有话说:

奎木狼—李雄;

心月狐—苏元_(:з」∠)_也许这样看起来明白一些。

第25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 ◇

玉宸:这万万年的兄妹情谊,她终究是没能看清。

该赶的, 该散的,都走了个干净。

多宝应通天之令,走入谷中山庄时, 菡芝仙正伏在云霄膝头, 小姑娘哭得难过,时不时地抽噎几下, 一手又不由拽着云霄纤白的衣角。女修半阖眼眸, 一侧拢于阴影之下,看不分明。

紫色的花海连绵至山庄之外,随风摇曳着。道人拨开花枝,踏过外界那层幻境, 径自入内。

云霄并未起身,只朝他微微颔首。她一手抚着菡芝仙的长发,眼眸沉静几分。

事情既已至此, 出事的又是与她攸关的至亲,自然,这静修之令也暂且中止了。多宝端详她几分,那一句「福祸相依」,复被咽了下去。

清风朗月般的道人,尚未道明来意, 早有准备的云霄已将阵图递上。她又望了菡芝仙一眼,意味不明地道:“想来以大师兄高才, 不必我多言了。”

多宝也不多顾及, 当着她的面打开阵图审视一番,又合拢了卷轴。

“师妹安心静待即可。”

道人踱出几步, 复而回头:“这件事总归会有个交代。”

“但愿及时。”云霄抬眸看他, 眼眸深邃, 是未曾展露在菡芝面前的沉沉色调,“我只有这么两个妹妹。”

她语调很轻。

多宝却凝了神色,脸上是风霜雨雪洗练过的坚毅与从容,他定定地看了云霄一眼,洒然一笑:“师妹放心,这天,还没塌呢。”

*

玉虚峰后山。

通天抬手轻轻敲着桌案,眸中似有幽光沉坠,另一手仍按压在碧叶上。元始神色淡淡,身前茶水已经凉了一半。

太清执着拂尘缓缓走来时,便见两位弟弟一个比一个心神不定,偏生能强迫自己稳稳地坐着。

通天下意识起身,喊道:“大兄。”

元始神色肃然:“兄长。”

太清眼眸微挑,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又停留在通天攥紧的叶片上,收回视线,他颇为玩味地一笑:“这回怎么没吵起来?”

然后便听见自家幼弟颇为生气地喊了他一声哥。

太清道尊随手揉乱了通天的长发,又在他发作之前,运起术法,重新为他束发戴冠。他的动作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安抚意味在里头。

顶着元始冷若寒霜的死亡视线,他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动手动脚。

元始忍了很久,到底没吐出那句「胡闹」。

长幼有序,所以不能打。

长幼有序……来人啊,给吾换个兄长啊摔。

这一打岔,元始心头积攒的愠怒莫名平复了些许。

太清瞧着通天的神色也稍稍舒缓几分,眉间戾气亦散去许多。这才正了正神色,抬眸看向元始:“我掐算不出情况,便来看看你们。”

他一手仍揽着通天,不动声色地替他揉了揉眉心攒簇。

幼弟露出三分疲惫的模样,干脆利落地往他怀里蹭了蹭,仿佛自己还是只软乎乎的气团子。他神色恹恹:“大兄,我连阿宸都找不到。”

元始沉默地捏碎了手中茶盏,偏过头不去看他坐无坐相、站无站相的弟弟。

太清低眸问道:“人可都无恙?”

通天点了点头,又慢慢地摇了摇头,他眸色微凉:“我只能大概确定她们性命无忧,而这点感应也是明明灭灭。”

“元始也是?”太清复而问道。

元始阖目不语,半晌才面无表情地回上一句:“太乙约莫无碍。”

这个「约莫」就很微妙了。

太清了然,又顺手揉了揉幼弟的头发,接触到两道意味不同的目光后,他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低头问通天:“可还有什么法子?”

通天蹙眉:“我已唤多宝去找云霄寻阵图了。想来,该是有份留存在她手上的。”

“二哥已经查遍了阵法原处的位置,未见什么异常。”他又朝元始望了一眼,“那或许是阵法的运行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

元始眼眸冷淡,闻言仍是给面子地微微颔首。

“我亲手教出的徒弟,我自己明白。况且她们姐妹三人于阵法一道天资独具。这个幻阵,修修补补也不是一次二次,不至于混淆什么参数变量。我只担忧,她们低估了阵法运作过程中念力的侵蚀……便如那诛仙四剑一般。”通天说到此处,不由一顿。

太清轻轻拍着他的背,通天眼眸微闪,又从先前的怅惘中脱离出来。

“昔日道魔量劫,师尊与魔祖一战,几乎崩碎西方主要灵脉,生灵涂炭不说,作为杀伐至宝的诛仙四剑,亦承载了众生恶念,怨魂不消,境界随之跌落。”他随口提了一句前尘往事,又道,“由此,我怀疑在这小千世界阵法的运转过程中,亦聚集了几分念力。”

“念力不消,久而生乱。”通天沉吟许久,给出了初步推断。

元始皱起眉头,冰雪凝成的容颜染上几分沉郁之色:“但这昆仑玄境,岂会聚起过多执妄?”

又怎么会,无人感受到丝毫变故。

甚至包括三位道尊在内。

不可思议。

绝无可能。

他眼眸暗沉,万载的寒冰冷到彻骨,又不及那一瞬间他心底的凉意。

太清敛目沉思,通天微怔,不由拽住长兄的衣袍,迎上他的视线,却又吐不出半个字。

太清被暂且打断了思绪,也未开口,他只小心地将幼弟拥得紧上几分,以广袖作了屏障,掩下了通天洞察天地的眼眸。

一寸一寸地抹掉了眼底多余的情感,太清道尊神色淡漠地望向玉清,似玉石雕琢的神像:“元始,慎思。”

那声音太冷,冷得通天本能地一颤,想抬眸看向兄长,双眼又被他不容抗拒地捂住。

元始一顿,低头道:“是……长兄。”

世人皆说,太上忘情,无为真法。

那又缘何,生了这三千丈白发?

通天想,难道他的兄长,不该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吗?

*

玉宸想,为什么这份温柔,永远都留不住呢?

她半跪在幻境之间,漫天的黄沙中,只以三寸桃夭支撑着微薄之躯。透过天地染上的血色,呜咽着是谁家不归的魂灵。

少女眼眸微沉,墨色长发垂坠一地,映照着她此刻苍白如纸的容颜。秉着一腔执妄,她折却黄沙的方向,极力想看清对面之人的面容。

千千万万年的相守相伴,彼此的容颜早已被描绘入魂魄,渗入骨髓三分。可她仍然像是从未看清过她的至亲。

九曲黄河阵万里的风沙迷了她的视线,让她再也看不真切。

过往像是被风沙席卷过的荒原,沉重的寂灭的被挽留,轻灵的鲜活的被夺取,如同经年的一场大梦,到了梦醒的时候。

白鹤童子执起玉如意的手不带半分迟疑,她怔怔地看着琼霄身死道消,碧霄随之应劫。而她伸出的手并未触及真实。扬起的万千术法剑势,没有一道能拦下三宝玉如意的坠落。

红花白藕青荷叶,扁拐如意青萍剑。

而这一切湮灭,又缓缓在她眼前拉开新的序幕。

周而复始,永无止息。

她眼角余光掠过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又带着几分恍惚地想到,那便该是,这个世界的太乙真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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