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85)

作者:谢初之 阅读记录

通天便自云塌上直起身子,整了整仪表,肃穆了神情。

青年身姿如玉,端正自持,专注地凝视着兄长:“既然阿宸以及其他人,能够以各种方式来到此界,同理,我们亦能过去。”

元始不置可否。

他微垂了眸,一瞬不瞬地望着通天,听着他慢声道:“我唯独不能把握的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是否一致;若是长久离开,是否会生出什么动乱;而且对于圣人这个位阶来说,彼此来往理应存在某种限制,就像阿宸最初的被动失忆和压制修为一样。”

元始淡淡地瞧着他,忽而道:“师尊,或者说那一位,应当与异界有所联系。”

通天眼眸随即亮了亮:“所以,依我之见,跨界往来一事,应当是可以人为操纵的,不过过程有些麻烦,联络也着实不便。若能解决这些问题,两界联通便指日可待了。”

说着,他又不由颦蹙了眉,琢磨起其中的难度来。

元始便微微叹上一声,他微俯下身子,眸色淡淡地注视着通天,素华的广袖曳坠而下,露出修长的手掌。

他微凉的掌心抚过青年柔软的发,停在他额前。道尊微微施力,便将弟弟轻轻拥入怀中。

通天怔怔地抬眸望他,想了片刻,一如幼时般依赖地靠在他肩上:“哥哥,我……”

“想做便去做,太乙那边我会接手看着。”元始微垂眼眸,淡淡地应下。

他瞧着他弟弟的眼眸愈发明灿,说不上什么感触,只顺着自己的心思,将他护得更紧些。

元始半阖了眸,慢声道:“还有,你与玉宸之事,不必太过担忧。长兄应是为你们掐算过姻缘了,若是坎坷不顺、天地难容,他怕是早就先我一步,出手干预了。哪怕,他明面上还修着无为之道。现在若有若无地阻着你们相见,怕是有什么顾虑藏在其中。”

“总而言之,问题不大。”元始圣人温柔地揉了揉弟弟的发,声音清和地下了批语。

他自觉已经勉力安慰,又不免思索是否还有遗漏。直至衣袖被轻轻扯动,元始方低下头,瞧向他弟弟。

明艳灼染的红衣漫过他的视线,是世间极盛的艳色。朝阳耀目、明月皎皎,亦难夺这与天地齐辉的辉宏。

通天抬眸轻笑,眉眼飞扬,道尽世间万般倾绝,而他举世无双。

“哥哥待我真好。”

蠢弟弟。

元始在心底低斥一声:总是不长记性,也学不会记仇。

说是这般说着,元始却于默然中敛眸,略微不自然地偏开视线,又不由伸手将他抱紧。

莫名的念头自心底升起,不知所起,渐次而深。是无端的痴妄,可叹一句傲慢。但从心而论,又是一等一的真切。

元始圣人唯一的弟弟,纵使活得再怎么肆意任性,又有何妨?

不过……偶尔还是希望弟弟能多听听他的话呢。

今天的兄长,也是如此矛盾地纠结着。

*

“哥哥……?”

沉默的时间渐长,通天眉睫轻颤,略带疑惑地问道。

他明艳灼灼的面容上似触及兄长温热的呼吸,不急不缓,仿若清风轻拂过耳畔,比飞雪柔和三分。

元始低头轻叹一声,顺手替通天理了理散落的墨发:“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不如召那些弟子过来看看?”

他言有未尽:认真择选几个你喜欢,我勉强……不反对的毛绒绒。

通天怔了怔,随即点头应下,唇边又溢出几分融融的笑意,瞧着分外粲然耀眼:“此事无甚大碍,皆听兄长的安排。”

元始沉默了一瞬,微侧过脸,冷静地避开通天的视线。他轻嗤一声,眼眸中若有似无地带上几分嫌弃来。

#我家弟弟不可能这么蠢萌#

#八一八那个不好好分配智商属性的老爹#

#元始你给我冷静一点,洪荒不灭,问题不大#

……

千言万语汇成一字:“行。”

元始面无表情:我都可以,我都行。

*

另一侧的太清宫中。

炼丹与试验的过程告了一段落,此刻便成了偷得浮生半日闲。

透过模糊的窗棂,皑皑飞雪寻着轨迹而落,花枝缠绕着白雪无声绽放,淡淡的粉,浅浅的白,春色无痕,却让人深怀。

天色未晚,繁雪折枝而过,偶尔有鸟雀轻灵的声响,惊动一方的沉寂。

玉宸靠在窗边,手指描画过窗上白雾,书写着透明的字句。

丹炉上氤氲而起的沉雾,伴着吐纳进入呼吸频率之中,渐渐漫过她的视线,轻轻抹去她写下的词字。少女不甚在意地笑笑,兀自消磨着时光,心绪渐渐放空,恰是澄明一片。

挂怀自在心中,牵绊亦不扰人。

只需静静等待命运的来临,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点,轻轻拨动它的轨迹。

太清随手取了一本书,慢慢翻阅着,偶尔抬头瞧瞧她,便也淡淡地笑着:“阿宸感觉可还好?”

少女便认真地点点头:“这里很好。”

太清笑了笑,意有所指:“此心可静?”

玉宸望了望天际的浮云,又不自觉地垂了眉眼,眼眸微微弯起,分外柔和清宁:“动静相宜,虽不甚安定,也不至于动若脱兔。”

太清又问:“要不要留下来呢?”

玉宸神色微怔,又轻轻笑道:“会有机会的吧。”

她虽是不太确定的语气,神色中却隐隐显出几分笃定来。虽隔着山海无尽,仿佛顷刻间便可移山填海,踏平前路。

毕竟,她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就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价。

太清微微一笑,不再问下去。他静静地守着面前的丹炉,任着清寂绵延不绝,像是一个归宁的梦。

“炼丹可以静心。”

“一是因着动作上的不急不缓,时间上的连绵数载,无需急于一时。二是只需隔着不多不少的距离,瞧瞧火候,便添上几分药材。三是纵是偶尔遗忘,也无需急着补救,或有意外的机缘藏身其间。”

“当然,以上动作不建议初学者模仿,以防有炸炉的风险。阿宸想试验的话,要先提前把防护阵法准备好,或者等我在旁边的时候再动手。”

玉宸静静地望着太清,脑海中偶尔闪过只言片语,和谐地成了此中的一景。

她托着腮出神地想着,眼前又似浮现出太上循循善诱的姿态来。

回忆经过美化,似乎永远比现实美好。

那时候,太上显然是颇为无奈,甚至于束手无策地教导着,几乎对炼丹一窍不通的小姑娘。小姑娘茫然地提着裙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穿过散乱一地的书卷,从理论学起,又被太上一手带着实践。

背药理背着背着会掉头发,还会说梦话。

如果梦里还在学炼丹的话,会被紧张的浮黎摇醒。

哥哥偶尔会迟疑地问:“要不随我学炼器吧。”然后两人一起沉默地看着气团子的短胳膊短腿,想了想觉得还是背书安全点。

不过背书背久了,看着数理阵法都觉得眉清目秀的,也许还有一半是天赋使然,学习进度蹭蹭蹭地上涨。

结果就是师尊每天都要现编阵法,从四象两仪讲到八卦洞庭,直到他忍无可忍出了一趟远门,从魔祖罗睺手上抢回了诛仙剑阵,顺手把他镇压在了紫霄宫下。

没办法,毕竟师尊也是第一次当老师呀,没有教材也是很正常的吧。

阵法又不太适合空口瞎讲,往往要写上一大片的板书,或者着手演化形态。理论是需要实践支撑的,师尊也认可这一点。所以拿着教材招摇过市、招兵买马的魔祖就倒霉了。

浮黎以此事告诫小姑娘:“财不露白。”

太上则接上一句:“与天斗,牢底坐穿。”

彼时的玉宸显然还不太懂:为什么连教材都要用抢的呢?

不过魔祖知道此事的导火线之后,据说大骂了师尊七天七夜,直到惨遭天道禁言。可以说是……相当之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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