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一起上了房车，之后车子就启动了，看起来我们是最后一个到的。驾驶位坐了瑞克，达里尔就坐在他身边，米琼恩在瑞克身后拿着地图，卡尔和他们点头示了意，接着带我往后头走。

再往后面坐着是格伦、萨沙和阿拉伯罕，玛姬这次没有跟来，我和卡尔坐在格伦旁边，对面就是萨沙和阿拉伯罕，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了。

车子往前开的时候，我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突然感觉很像去郊游，然后又为自己这种典型的不属于末世的想法而感到无奈。萨沙和阿拉伯罕聊得很开心，格伦时不时插一句嘴，卡尔却不说话，只是偶尔跟着笑一下。

气氛很轻松，真的很像郊游。我搂紧了卡尔的一边手臂，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你今天为什么突然那么说？”卡尔问我。

我没想到他会反过来问，只是含含糊糊地敷衍了一句：“没什么，只是我希望…”

说到这儿又被噎住了。我本来是准备说“希望我们能永远像这样待在一起”，可是话到嘴边却怎样都说不出来了。我担心自己不能陪他很久，也担心卡尔日后遇见了新人会觉得我腻烦，于是只好改口说：“我希望你安全。”

卡尔笑了笑，说：“我会的，你也会的。”

我沉默着点点头，他又说：“你是我的家人，我也是你的。”

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我坐直身体，看着卡尔。他有些不解，带点疑惑转过头看我。

我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惊慌，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怎么解释，愣了一会儿以后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不能…你不能…”

卡尔更疑惑了，他皱着眉，等着我后面的话。

我低下头，回避开他的目光。我喜欢他，我确定在这个世界遇到他是我能想到最好的事情，我们两个这样在一起，让我觉得是这个末世仅存的一点美好。可我不想也不能让自己变得重要，我只是…做不了他的家人。

我重新抬起头，犹豫着对他说：“你不能把每个人都当成家人，你知道现在生存很艰难，人们很容易就离你而去…”

卡尔觉得很难理解地摇摇头：“我没把每个人当家人，只有你，只有他们。”

我又不说话了，卡尔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别处，再次转回头看我，他这动作像极了瑞克，他说：“你最近很奇怪，你想起什么觉得不能说出口吗？你想起自己以前有营地了？”

我想起自己以前的世界，那里何尝不是一个营地，于是默认般的继续保持沉默。

“你还想起什么了？”卡尔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但听出他语气里隐含些微恼怒，近似于逼问“你想起麦克是谁了吗？”

我被这句话问得一头雾水，于是反问回去：“我该知道他是谁吗？不是一直都是你们关系看起来比较好，两个人有一肚子悄悄话说？”

卡尔被我这句话噎了一下，看上去本来准备的话也没能说出口，他抿上唇不说话了。坐在我们旁边的格伦看到我们两人之前气氛不好，于是清咳两声，化解尴尬地说：“农场最近有进展吗？”

我把心事放在一边，摇摇头回答：“没有，什么都没有。”

格伦看上去有些遗憾地撇撇嘴：“如果能长出什么东西，也许我们就不用这样频繁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

听到他这话我不由自主地弯弯嘴角，和他对视一眼，想起他说过虽然这是末世，不过所爱之人都在身边，于是跟着点了点头。

卡尔只是在旁边沉默地偏头看着窗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看着有点心疼，想他承认我是他家人原本是件好事，至少他当时肯定是好心情，我却为了之后的事让彼此不开心，是我自己想得多余。于是重新紧紧握住他手，转头对他说：“你说的对…我们是家人，我、你、瑞克、米琼恩、朱迪斯还有大家，我们都是家人，我们都要安全。”

他转过头看我，却不像刚才那样眼带笑意了，我为自己之前说的那些无聊的话感到内疚和后悔，看他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

我看着他摇头：“别这样，是我想错了，你不要也想那些…错的事。”

他转过头，无言地看了我半晌，接着慢慢伸出手揽住我肩膀，我因为他的动作感到一点温暖，于是顺势缓缓靠进他怀里，双手搂在他腰上。

他的下颚轻轻垫在我发顶，任我这么搂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如果有一天你要走，那么记住永远不要回来。”

我的心因为这句话而颤动了一下，我不敢抬头去看卡尔表情，我怕有人期待的回答是“我永远不会走”。我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卡尔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我们在此时像是达成了一种看不见的约定，心照不宣地避开一些事情来维持彼此之间的感情。

恍惚中车子似乎平坦地开了一个小时，我靠在卡尔肩上随着车子的震动摇摇晃晃地睡着了，一不小心地惊醒时才让我意识到这一点，卡尔还是偏头望着窗外，没什么表情。

我直起身跟着他向窗外看，道路两旁全是延伸的草地和树林，偶尔能看到一个远处行走的黑色身影，大家心知肚明那是行尸，所以车子总是匆匆掠过。

“很近了”卡尔说“到时候记得跟紧我。”

我对他笑笑，在心里想他和瑞克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我对他也点点头，然后从腰后抽出□□摸了摸，抬头对他说：“我能照顾好自己。”

“你最想要什么？”卡尔看着我，无视了我刚才的话，他的语气带着点志在必得，好像我说出的东西他一定会为我弄到。我想了一会儿，脑海里飘过很多想要的东西，但都太不现实，像是一些电子设备，一些自己以前喜欢吃的零食。最后我下意识地舔舔嘴唇，说：“我们能平安回去就很好。”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别过脸笑了。

他笑得挺开心，弄得我有点不明所以，我扳着他肩膀凑过去问他：“你笑什么呢？”

可他只是笑，也不回答我。

说实话这让我窘迫到有点生气，我继续追着他问：“你到底笑什么呢？就告诉我，行不行？”

他被我摇得微微晃了两下，然后忍住笑意转过头来说：“你…明明是想要一些吃的东西，怎么还说的那么高尚，嗯？”

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却还是跟着他笑起来，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你说是最想要的，我也是认真比较了才说出口，我也是很想要吃的东西，可是最想要我们都安全地回家。”

说到“家”这个单词的时候，卡尔的笑容隐了隐。只是一闪而过，但我有些担心，于是开口问他：“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他只是看着窗外，好久也没回答。

我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轻易了，那个地方对于我来说也不应该是家，记得卡尔以前不喜欢瑞克在监狱做出一副要安居乐业的样子，恐怕他也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就称为家。

于是我换了话题，有些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问他：“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我到了那里会留意的。”

他摇了摇头，说：“那里不会有我想要的。”

我最怕他这个样子，像是要拒绝一切一样冷冷淡淡，即便说出什么也都是消极的谎言。可我们都有永远说不出口的话，我也无法向下追问了。

房车最终在一个城区门前停下，我收拾好东西背起背包和卡尔下了车，瑞克等着所有人都准备好，趁这时间我凑到铁丝网前向里望了望，城里很安静，一片萧索。

从这里能看到外围全是报废的车辆，停得歪歪扭扭，把出城的门口堵住了，想得到被丧尸袭击时，人们有多慌乱。离我们最近的几栋别墅门窗上也都落满了灰尘，没有一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