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生存还是毁灭一样，都是无解的问题，当我开始自嘲的时候，却听到尼根房间的门再次被人轻轻推开了。可我也没有抬头看，有一种破罐破摔的颓废感，让我像一只没种的鸵鸟一样，只想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会儿，就一会儿，别让我意识到现实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个人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却还是迈步向我走来，他蹲下身的时候，像是想对我说什么话，但最终还是没有。于是我问他：“外面着火了么？”

他说：“没有。”

我却有些怀疑，接着说：“可是房间里像是被火光照亮了。”

“那是因为太阳快要落山了。”他回答我“这是夕阳的颜色。”

我这才相信了，原来映在房间里的是夕阳的橘色，并不是外面整个世界在燃烧，我又问他：“你会唱摇篮曲么？”

“我不会。”他很老实地只回答我的问题，不说多余的话，而这正是我想要的，最后我说：“那我现在要睡觉了。”

“那睡吧。”他这么说。

我抬起头看他，麦克也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夕阳的光照映在他眼底，就像在他的瞳孔中点燃了小小的火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我，也没准备话来询问我，就只是安安静静的。这么一看他的确瘦了很多，瘦的看上去并不像个青少年的样子，但却十分有精神。他陪我耗在这儿，就好像外面的人已经死光了一样，但那时我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我对他说：“我们两个离开吧。”

“好。”他很快答应道。

于是我们两个又没有话说了，只是仿佛第一天认识彼此似的，互相看着对方。

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你该睡觉了，你刚才说你想睡觉。”

我这才如梦初醒，连着点了几次头，说道：“是的，我要睡觉了。”

他转过身，指了指后背，说道：“上来，我一只手没法抱你，等你睡着之后，只能背你回去了。”

我闻言听话地扑上去，麦克用一只手托了托我，他手臂很有力气，我枕着他的肩，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来别的事，只是最后在半梦半醒之间依稀听到他说：

“我会带你走…”

“你已经答应过我了。”

……

【TBC】

第30章

我觉得我应该和麦克好好谈一谈。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中盘旋已久，我一直在找一个适当的时机——不，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找到了无数个适当的时机，因为麦克一直都相当愿意给我们一个独处的时间，我一天中能找到至少五次能与他单独说话的机会，以物换物的时候、吃早午晚饭的时候、完成任务兑换积分的时候，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总是绑在一起，但——

我却总也说不出口。

我找不到一个好的开头，比如“嘿，我们谈谈吧”，可是这句话说完，麦克会说“好”，然后我却怎么也想不出下文，我总觉得我们应该谈谈，但其实根本没什么可谈的，我有一次甚至想到用“不如你和我说说你前女友吧”作为契机，但显然，这听上去简直太欠揍了。

还有，我最近在救世军的基地也总能见到另一个人——那就是德怀特，或者也不是偶然，只是因为接下来剧情里他是一个很有位置的人物，所以我总是控制不住想去注意他，但总之，我总是能看见他，或近或远，远的时候我只能看见他对身边的人像是在下达一些命令，毕竟他在这儿大概权力很大，我知道这么说听起来很奇怪，因为在上一个秩序的世界随着末世的到来崩塌后，一种更为原始的秩序又建立起来，在救世军的基地里，尤其这两日尼根离开后，他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有时会带领着一支队伍出去巡逻和收取贡品，但我和麦克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队伍里，大概他还不是很信任我们。

话说远了，我只想说，他离我最近的时候，是有一次在以物换物的市场我们擦肩而过，我很难不去看他，因为那些我知道的剧情，我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我也知道他的恋人现在做了尼根的妻子，但糟糕的是，他显然注意到我在观察他，以末世人特有的敏锐，他一下就盯上了我。当时的气氛的确有些紧张，是麦克和他之间的气氛，但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想和他说上几句话，我很想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背叛尼根，有没有私下见过瑞克，我想掌握一点时间线，毕竟救世军基地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我知道快要有事发生了，所以总觉得这种平静其实在酝酿着后面的风暴，我掌握了时间线才能保护自己，保护麦克。

但真糟糕，我到现在还在想着保护别人，因为每一次我这么想之后结果都不是太好。

“我们很久没出去了。”我喃喃自语。

麦克不置可否，只是一言不发地单手劈着一旁的木柴，在木棚里还有很多，因为他一只手的原因，我们这组比别的双人组慢了很多，我帮他把木柴摆正，然后抬头对他说：“换我来吧。”

他还是没说话。

“我们比别人慢了。”我实事求是“再这样下去，我们赚不到分数的。”

“你也快不了多少。”他只是淡淡地反驳，他额头上的汗珠蜿蜒而下，顺着脖颈淌到背心的前襟上，那里晕湿了一大片。

我只能闭上嘴巴，看着麦克默默地加快了速度，这几天我渐渐领会到一些和他相处的方式，说起来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在想和他争执的时候不说话，他想一意孤行的时候不管他，掌握了这些诀窍之后，我们两个的关系表面上突飞猛进，但我们俩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种互相放弃的假象。

至少我真是这么想的。

我沉默的这会儿身边很快堆起一小摞木材，麦克放下斧头喘了一口气，趁这间隙我发现他的左手在微微颤抖。

“我来吧”我内心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我挺想试试的，感觉很有意思。”

说完我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从麦克明显阴沉的脸色就能看出来，我又开始表现得像一个把一切都当成末世生存游戏的无知少女了，于是我在他发作之前赶紧拿过斧头，对着前面的木柴比了比，接着对准它猛地挥动下去。

“停！”麦克突然叫住我。

“你什么毛病？”我转头瞪他“你这样我很容易受伤的，你知道么？”

“你拿斧头的样子就像在表演，表演‘看啊我要劈柴了’”他怪声怪气地模仿女人说话，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是这样的…”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在我背后，左手绕过来纠正我的姿势，教我怎样发力，但又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我转身才发现我们两个距离很近，连忙后退一步问他。

他表情不算太好，淡淡说：“算了吧，看你拿斧头我有阴影。”

我看了一眼他失去的右臂，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心里的愤怒和内疚搅在一起，我的确讨厌他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完全剥夺了我用斧头的权利，但同时又想起很多过往的事，现在在救世军的基地，我们只能依赖彼此，我叹了一口气，扔下斧子。

这时正好晚饭的铃声响了，旁边的小组都陆陆续续停下来，去找来看守的人结算自己的劳动，兑换成点数，然后去市场换东西。我们旁边的木材比别人差了一些，不过因为麦克最后的努力，成果也并不拮据。过来为我们兑换点数的男人左脸有很长一道伤疤，这伤疤横过他的左眼，导致他一只眼睛失明，因为卡尔也是这样，所以我尽量避免直视那人的痛处，只是看着脚边的柴火。

“零。”他大咧咧吸了一口指间的香烟，留下一个字，转身就走。

“什么？”麦克瞬间抓住他的手臂，迫使那人转过身，他盯着那人恶狠狠道：“我警告你，你这次给我重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