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执念瞬间烟消云散，我叹了一口气，彻底什么也不知道了。

——TBC——

第7章

我在梦里感觉伤口很疼，难以忍受地轻哼出声，接着立刻就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叫我。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正睡着，而那个人的目的是唤醒我，我开始配合他努力想睁开双眼，可是很有一些吃力，我感觉几个简单的动作下来体力告罄，于是动动手指轻轻碰了碰掌中温暖，传达我都听到了的意思，接着再度睡过去了。

我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睁开眼看到丹妮丝站在床边调整我手上连着的吊瓶，我艰难地发出“水”这个音，因为我的喉咙要烧起来了。

我从前总是不信为什么病人一醒来都是要水喝，而亲身体验过这种感觉之后，我感到自己也像电视剧里那些人物一样，毫不迟疑地就着丹妮丝的手，微微抬头凑上去张口就喝。丹妮丝嘱咐我慢点，可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喝了几口之后，丹妮丝把水收了，我躺在床上慢慢喘气，感觉胸口起伏牵动着伤口很疼。

“我离开一下”丹妮丝对我说“我得去告诉其他人你醒了。”

“别”我有些急了“就先…别去。”

我被吓着了，起得有些用力，伤口像是重新裂开一样疼。

“为什么？”丹妮丝虽然怀疑地这么问，却还是立刻转身回来看我的伤口“你前几天看上去…不太好，他们很担心。”

“他们都睡了，别打扰他们”我抬起右手握住她的，有些害怕她打定主意要走“我现在也不想见太多人。”

“至少…卡尔会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在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把我伸出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来过吗？”我试探着问。

丹妮丝点头：“每天。”

听到这个答案，我心里的感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我很高兴他在乎我，想到几次模模糊糊醒来握着的手可能是他的，这使我很满足。可我总觉得不安，我想起那天在树林里他的冷漠，总让我怀疑自己在他心里的角色。而且我在中枪之前没想过醒来还会身处末世，我以为自己死了，该回到现实世界了，我只是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还是无法真真切切地相信我要在这里生活，并且还要对抗丧尸，所以我不能也不敢很认真地去思考自己和卡尔的关系。

我是喜欢他的，感谢他救过我，感谢他为我带回我想要的，而且他身上的很多特质也都在吸引着我，最关键的是，他对这份感情做出了回应。他让我知道他也在乎着我，在危险时刻担心着我，愿意不顾一切来救我。

比起在这个世界喜欢真实的他，我更想无忧无虑地躺在沙发上吃着零食花痴电视机里的他，我到现在还是更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这个愿望目前来看难以实现，所以我有些被难住了。

“在想什么？”丹妮丝问我“要休息吗？”

我犹豫着点点头，她关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之后离开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让房间里显得清冷，我在心里怀疑这到底是真实的或只是我的幻想，我现在算是瑞克团队中的一员了吗？他们也会对我产生感情吗？我在这个世界死了会有人为我伤心吗？

越想越乱，我最后还是用睡着来逃避问题。

我再次醒来时是清晨，迷糊了一会儿之后看到有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我。

“你醒了？”卡尔明知故问。

我有些紧张，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我们俩陷入了一阵要让人窒息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你知道我没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他是指我对大家有所隐瞒的事，于是再次点了点头：“谢谢。”

接着他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拿在手里看了看：“你昏迷前让我吃了，但我没有，你原本是想给谁的？”

他抬眼看我，我有些不自然地回避开他的目光，然后说：“那现在吃了吧，本来就是给你的。”

听到我说的话，他低下头歪了歪嘴角，这让我更有些尴尬：“不吃就还我。”

我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朝他威胁般地轻轻伸了伸。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看着我笑了。

只是微微地弯起嘴角，但仍然让我愣了一下。我当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事，心里有很多成就感，但不一会儿又被倒空了，反而有些心疼。

他右手收了布丁，我注意到他把原先满手臂的绷带拆了，只剩下包扎伤口的那一圈，左手放在我那只向他讨布丁的手上，然后站起来俯身给了我一个吻。

他的帽檐微微碰到我额头，他吻来时我闭眼，吻过之后我睁开眼睛看他，他的嘴角仍有笑意，他拿着布丁对我晃晃，然后说：“谢谢。”

我也笑了，这几天的隔阂仿佛都在那一瞬间消融了。我仰头主动吻他，抬起右手抚住他的侧脸，他放下布丁把手盖在我手上，就这样交换了无数个甜蜜缠绵的吻之后，我们都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是Dad”他退开一点距离，但还是太近了，他最后吻了我一下“我必须走了。”

我微笑点头，看他拿上布丁离开了。

我在他转身后迅速用右手手背冰了冰滚烫的脸颊，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努力平稳着呼吸，不想让瑞克看出端倪。

只是瑞克很快就进来了，我赶紧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躺在那里。但瑞克似乎并没有太在意我的动作，他在进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刚离开的卡尔的背影，然后一脸狐疑地走进来，等到我床前时我们俩都已经恢复正常。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说：“你看上去比前几天好。”

因为刚才乱动，现在伤口疼的几乎要让我呕出血来，但我还是装作平静地微微笑：“是的…”

接着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听着，关于那天你说的话，我想过了…”

他的话让我本来躁动的心情平静下来，开始有些认真地对待这次谈话。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曾经说过那句话”瑞克看着我，他的目光很有力量，让我有些紧张“但现在已经不同了，我只要你记住要保护好自己，听懂了吗？”

“不同了…”我听了他的话反问，但更有些像喃喃自语“是别人的生命变得没有价值了吗…？”

“不是，不是”他伸出一只手捧着我脸让我看他“是自己的生命更珍贵了。”

我怔了一下。

瑞克灰蓝色的双眸波澜不惊地上下审视着我：“记住了吗？我要你说你会永远记着自己的生命很珍贵，并且要为之永远地在困境里挣扎、忍受。”

他的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我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却像是他说的都刻在我心上，如果此时把纱布掀开，伤口那里留着的一定是他说的这句话。

我皱着眉看他，却无法把“我记住了”说出口，最后只是用力点点头。

瑞克收回了手，他的眉也是皱的，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学会了他们的表情，体会到了他们的心情。

我目送着瑞克出门，空气安静下来，而我自己却无法安静地睡了。

之后的几天，卡尔每天都来，我们聊了一些相遇之前彼此经历过的趣事，他说的很多关于末世和行尸，而我说的，只能是一些家长里短和自己小时候发生的囧事。卡尔一开始怀疑我的记忆到底出没出问题，我每次都说只记得灾变前发生的事，后来他习惯了、无奈了，就不再问了。

有时候实在说不过去，我就吻他，吻在一起后，那些充满漏洞的谎言就自己过去了。

依妮德也会来，有时候她自己，有时候和卡尔，她带来一些我没看过的图本让我消磨时间，和她一起看的时候我装作兴致盎然，自己一个人看的时候却哈欠连天。

比较难熬的是换药，太疼了，每次换完冷汗都把我的病号服浸得完全湿透，于是我和丹妮丝约定好只是深夜换，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卡尔。我怕他担心，又怕他不够担心只是叫我坚持，这样矛盾的想法让我痛苦，比换药还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