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低低了应了一声，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出来，这都多大了，还钻被子。以后，要是想来，就来毓庆宫吧，二哥欢迎你。”

胤禛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笑了，轻声喊道，“二哥。”

“嗯，快睡吧，我都困了。”

佟皇后去世，后宫又复杂了起来，内斗频频，胤礽也不管她们，只是与众人交好，在钮钴禄氏孤立无门时悄悄拉了一把。

一天，胤礽在摇椅上晃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洪升是在国丧时，因《长生殿》的演出而获罪的，也不知现在时间点提前了，他这事提前没有。历史可真奇妙，在滚滚洪流留下痕迹的，有可能是你意想不到的人物，要不是他有几世的经历，哪会注意这样一个小人物？

“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此人因国丧期间唱戏被弹劾，如今已经入狱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说实话，胤礽感觉洪升等人有此遭遇有点自作自受的意思，他作为统治者，颁布的召令自然是不希望有人违背的，既然想唱戏，那就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人少少的，自娱自乐。他又是召伶人，又是喊名流来家里，不被举报都邪门。

洪升本就倨傲，《长生殿》又敏感，加上满汉斗争，满族官员寻着机会自然要参他们一本。演出的伶人和洪升都是附带，看戏的汉族官员，才是他们真正想要撂倒的对象。

不过，一百天不许人唱戏演出，对于以此为生的人来说，确实艰难，这一项，也只能等他登基以后再改了，意思意思三五天也就够了，还能真不让人家生存？

哪怕是太子，有些方面也是不好徇私的，不然被其他人知道了，也是一个把柄。而且此事牵涉甚广，一层层上报，最后连皇阿玛都亲自过问了。因此洪升的处罚他一点也没干预，监生的位置他也没替他保留。

至于那些看戏的都丢了官，他也只能说声“活该”。这个时候了，还不爱惜羽毛，这么光明正大地聚会，是生怕别人找不到错吗？

这一遭事对洪升影响很大，因看戏被处分的人不少，关系好的也就罢了，关系一般的少不了白眼伺候言语打击，与之交好的高士奇这段时间也是低调了下来，闭门谢客。

“哼，平日里不知道自傲个什么，如今害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颜面呆在京城。”

“是啊，要不是他，我们大人怎么会丢了官。”

......

眼里的不屑，众人的冷言冷语都让洪升受到了打击，一时间，竟然有了出家的想法。可真的走到寺庙，他又犹豫了，皇上都不计较《长生殿》，将其定性成了正规作品，他又为何现在放弃呢？

只是，虽是这样想，洪升在京城还是生活不下去了，原因很现实，没钱了。

就在他走投无路准备回老家时，有个小太监模样的人找到了他。

“你没开玩笑？”

何柱儿摇了摇头，“你跟我进宫就知道了。”

洪升一直渴望有信陵君那样的人赏识他，可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结果就在他已经绝望之时，竟然被太子爷注意到了？

胤礽看见洪升还挺意外的，毕竟这个时候对方已经45岁了，加上前段时间的牢狱之灾，最近的生活不顺，看着脸色应该很难看才对，偏偏洪升面色红润，只是带着一丝憔悴而已。

“洪升？”

“草民洪升拜见太子殿下。”

胤礽将他扶了起来，“《长生殿》剧本孤也看过了，写的很不错，只是这戏你不该这段时间演出的。”

“草民知错，只是刚刚完成全稿...”

胤礽笑了笑，“孤没有追究你错的意思，只是为你可惜。”

洪升心里大喜。

“可曾有人为你写了序言？”

洪升点了点头，“有一朋友。”

“孤也替你写一篇？”

这下子，洪升只剩下惊了，若是有太子殿下为他作序，可想而知，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这件事传出去，恐怕百日一过，就要人无数的人找上人。

“不愿意？那也罢了，孤也就一时手痒。”

“不不不，草民只是惶恐。”

事实证明，在不懂对方的语言和国家情况时，索额图还是陷入了被动。俄国代表戈洛文先是迟到，再是完全否决大清的方案，坚持要大清让出尼布楚等地。

索额图的信被加急送回来后，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料到，戈洛文竟然这么蛮横。

“皇阿玛，让儿臣去吧！”

“不行，你懂什么？你去了又能干什么？还得分出人来护着你，真要出了意外，又怎么办？”说着，康熙冷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别仗着宠爱就肆无忌惮，你但凡在外面缺了胳膊少了腿，我就会立马改立太子！”

第46章

胤礽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跪了下来, “您就让儿臣去吧, 儿臣和传教士学过他们的语言, 而且儿臣这段时间一直找俄国人了解情况，若是谈判定然会有优势。”

“胤礽！”

胤礽咬了咬牙, 磕了个头，“儿臣若是谈判失败, 自愿回来领罚。”

康熙心情很复杂，看着脚边的儿子, 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同意了，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老了。

同意以后, 胤礽心头一喜，只是到了毓庆宫, 看见屋里几样绣品, 他又愁了起来。

第二天，他几乎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去找黛玉的, 只是让他惊诧的是，等他讲完前因后果，黛玉并没有劝他留下来, 只是让他注意安全。

“听说那冷的很。”

“现在是夏天，而且谈判地点算不上多远，不会冷。”胤礽现在是看出来了，黛玉是紧张他的, 只是她没有说而已。

“那你要记得带上...”

胤礽点了点头，一把将对方搂在了怀里，“我会好好回来的，保证一根头发不少，你放心吧。”

“嗯。”黛玉用力地回抱了过去。

等胤礽走了，黛玉脸上才出现了担忧的神色，她私心里是不希望哥哥去的，这谈判成功与否，与她何干，她只关心哥哥的安危。但是她却明白，哥哥是想去的，因此她只会支持，而不是让他为难。

上一次是送索额图等人，这次便是送太子，康熙站在最前头，看着一身劲装的孩子，又反悔了，他就不该心软！

“阿玛，儿臣绝不会让大清的国土少一寸！”

康熙紧紧地盯着他，“你给我好好地回来才是，其他的交给索额图，就算少了点，朕也不会治你的罪。”

“儿臣知道，阿玛还是想要争取的，儿臣要做的，就是将阿玛心里所想实现。”

康熙一愣，过了一会，道，“一路顺风，走吧。”

胤礽点了点头，他扫了扫周边，果真在左边看见了角落里的黛玉，她穿着红衣分外显眼，此时正默默地看着他。

即使知道黛玉听不见，胤礽还是朝着那边开了口，“走了。”

康熙和黛玉都没有立即回去，就站在城门口，看着他的孩子/哥哥渐渐走远，最后只剩下一点黑影。

皇帝不走，文武百官自然也不管走，一个个也跟着看，胤禔胤祉胤禛在人群里头，心情都很复杂，谈判这种事，成功了便是大功一件，失败了却是恶名远扬甚至丢了性命都有可能，他们自问没有这个魄力。

胤禔握了握拳头，猛地一抬头，他不能这样，他是哥哥，不说保护弟弟，却也不能被弟弟拉这么远，准噶尔与大清之后也肯定会有一战，他必然要请战！胤祉和胤禛的失神也不过一阵，很快也都振作了起来，胤禛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充实自己，日后不再是旁观者，而是陪同者。

戈洛文原本是准备等清朝不耐烦，主动找他的，可清廷竟然没有再次谈判的打算。他又等了两天，最后忍不住，主动找了索额图等人。

俄国人听不懂满语汉语，索额图等人也听不懂俄语，所幸，俄国方面会拉丁语，大清这边传教士也会拉丁语，双方都是他说完一句，谁翻译一下，进展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