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豆低头看到晴树默不作声，眉头紧紧皱着，和以往开朗、直爽的样子截然不同，倒像是柱间大人苦闷的时候。可是晴树还是这样小的孩子，这样的神情就格外让人怜惜了。

“晴树少爷……听到柱间大人和斑大人争吵了吗？”蜜豆问道，这虽然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在过去，两位大人都会在孩子的面前回避这种事情，蜜豆可以想象对晴树的冲击。

晴树点了点头，他们此时正在别人的带路下朝房间走去，他说不出自己看到的东西，于是沉默了一路，直到侍女将他们安顿在房间里。眼看着门扉关上，晴树才开口说道：“母亲和父亲吵得很大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这样生气。”他小声嘀咕着，却不知道为何想起了自己似乎看过父亲沮丧的样子，那副样子由不得别人不想象着他和母亲的关系是不是出来了什么问题。

一对父亲，会吵的那样不可开交，该是什么样的事情。

“晴树少爷，别怕……过一两天就好了……”蜜豆叹了口气，将晴树揽入自己的怀抱里，然后说道，“不要怕，柱间大人和斑大人都不会伤害你们的……过了今晚，晴树少爷就可以回去，一切还是会照旧的。”

晴树抬头看她，说道：“真的是这样吗……？”

蜜豆连忙点头：“到时候少爷就可以带着小鹤少爷回家了。”

晴树这才勉强露出了一点微笑，但是说完这个，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祖父，于是他拉了拉蜜豆的衣服，问道：“蜜豆姐姐，我的祖父呢？过世了吗？”

蜜豆看着晴树，说道：“晴树少爷，您怎么会想起问田岛老爷，田岛老爷已经过世很久了。”

晴树说道：“父亲和母亲争吵的时候有讲到祖父……怎么了？是不是祖父不喜欢母亲？”他想起那些话本里面会讲的，婆婆公公总会为难嫁入家门的媳妇。蜜豆闻言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得不抱紧晴树，然后说道：“这个……作为仆人，我也不该议论主人家的事情，晴树少爷还是放过我吧。”

“可是这有什么要紧的。”晴树不满道，“蜜豆姐姐你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蜜豆连忙摇头，说道：“没有这回事……只是……晴树少爷，这件事你实在是想得太多了……可能柱间大人他们只是吵架的时候说着气话，我们都知道，气话是不能当真的。”

“可是……”

“晴树少爷，这家想要经营……就是如此，即便是我也同家里吵过许多架……”蜜豆只能转移了话题，继续道：“但是没什么的，为了不影响家，不影响孩子，多难受的事情都会试着忍一忍。”

晴树对蜜豆的话听的似懂非懂，只能呆愣的点着脑袋，蜜豆心疼的看着他泛红的脸，说道：“我去给少爷拿热水洗脸。”

晴树点了点头，蜜豆安顿好小鹤就出了门扉，只留下晴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到当时门都在震动的争吵，为什么人明明都要在一起了，还要争吵？或许是因为他太小了吧，总觉得这样实在是难以理解。晴树靠在自己的弟弟身边，看着睡着正吮着指头的小鹤，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羡慕，假如他能像小鹤这样的不问窗外事，是不是一切都没那么复杂了。

蜜豆很快带着水盆回来了，她仔细的拿着热水替晴树和小鹤擦拭了脸上的泪痕，这个时候，晴树才感觉自己干涩难受的脸终于“喝饱”了水，不再那么难过。而小鹤砸了砸嘴，转过身之后睡得更香了。

小鹤这幅样子让晴树看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当他发觉自己笑了的时候，就听到蜜豆的手放在自己的头发上，轻声说道：“少爷，先睡吧，睡醒了之后，什么都好了。”

晴树也只能听她的话，点了点头，在蜜豆的安排下睡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那些他暂时无法理解的句子就被丢到了一旁，不再困扰着他。

这一夜过得很快，一觉睡过去也像是什么都没睡过一样。小鹤只打哈欠，而晴树那张脸上也挂起了罕见的黑眼圈。蜜豆服侍他们用了早膳，就等来了玲子派来报信的人，说着家里已经没什么事情了，两位的大人照常出门了，出门前留话说少爷要是想回家就回家吧。晴树在一旁听着眼睛放光，想要吃完早膳才回去，还是小鹤望着庭院外羡慕的神情提醒了了晴树，于是他吃完早膳，又小声跟蜜豆商量着：“蜜豆，我们先玩一会再回家吧。”

蜜豆看着他提议时落在小鹤身上的目光，点了点头，昨夜两个痛哭的孩子恢复的比他想象中要更快些，似乎问题也被晴树抛在了一旁。

于是蜜豆说道：“要是斑大人晚饭看不到两位少爷，估计就要担心了……但是，只要提前一点就可以了。”

小鹤雀跃了一下，他跟晴树手牵着手去庭院里，这里晴树可比蜜豆还要熟悉得多，三下两下，两个人就窜上了一棵树。

晴树跟小鹤咬起耳朵：“小鹤，你有祖父的印象吗？”

小鹤摇了摇头，晴树心里叹了口气，连他都不记得，小鹤又怎么会记得呢。

“兄长，祖父不就是父亲的父亲吗？我们回去问父亲吧。”

“哎！别问！我就随口说说……”晴树连忙拦住他，“蜜豆姐姐不肯说，父亲肯定也不高兴……我们回头自己找找看吧！”

小鹤“嗯”了一声，然后他将目光放在千手家的湖上，说道：“兄长，你看这里的湖比家里大好多。”

“是啊。”“我们夏天能过来玩吗？”

“你就知道玩！”晴树没好气的说了声，可是他又不免羡慕起小鹤，什么都不知道，才可以没有负担的玩起来，哪里像他现在，心里总记挂着那对在门后吵架吵得格外吓人的父母。

他其实还是害怕，母亲对他们这样的冷淡，会不会气的有朝一日把他们都抛下？

他和小鹤倒是无所谓，只是觉得父亲怎么都会非常难过。

可怜的父亲，怎么会娶了那样冷淡的母亲呢。

幕 三五二

柱间从一场欢好里醒过来，下半身只感觉到那种难堪的酸软，耳边是斑簌簌穿衣服的声音，等斑穿好衣裳之后，俯下身在柱间耳边说道：“醒了吧，今天上午还去不去村里，不去的话，我给你带话。”

“……我去。”柱间回答道，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让斑扶了自己一把，哪怕体质恢复力超群，但是柱间的身上还是留着一点爱痕。他坐起身，感觉到斑披了一件衣服在自己的身上，斑说道：“洗漱的东西已经搬过来了。”

“知道了，拿过来吧。”柱间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还没有清醒，他坐起身，拢着自己身上的外套，记忆从欢好后开始恢复，他和斑精疲力尽的睡在被子里，斑在困倦的他耳边说了好多话，一会儿哄他，一会儿又说些疯话，如果是普通人大概会被斑给吓着，但是对于柱间来说，竟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已经习惯这个男人的举动，习惯了冷静后的体贴，甚至习惯了那样的性爱，一切都被理所当然的感觉所笼罩着。

这会，斑端来洗漱用具，柱间洗漱一番之后，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裳同斑去吃早膳。

他们没有再议论昨晚上的争端，维持着食不言的好习惯，直到斑因为孩子们的存在而打破沉默：“我今天让玲子他们去接晴树、小鹤回来？”

“接他们回来吧，这两个孩子一定吓坏了。”

斑沉默着，他想到被扉间抱走时，两个孩子的哭喊声，那声音一瞬间他都要以为自己的孩子回不来了。

“接下来，总要安抚一下他们……晴树，这孩子还什么都不懂……”

柱间叹了口气，他昨晚的确有错，没有注意到左右，一时将狠话说了出去，结果把斑重视的孩子吓了一跳，他虽然对辉夜更关心些，但是也并不想伤害了一直被斑保护在羽翼下的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