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这不是你一个人做出的决定。”多莉抬起手试图抚摸幽灵的脸庞，即使她无法接触幽灵，但依旧希自己的举动能够让对方感到好受些，“我猜我们现在的想法是相同的对吗？”

“什么想法？或许也能让我参与一下？”或许是因为这里太过安静，也或许是因为马库斯动了手脚的缘故，耳麦的声音大的吓人。

尤其是多莉被一跳，那只纤细的手直接穿透幽灵脸颊出现在对方金色长发的另一端，在场三人都楞住，但很快大家都笑出声。

幽灵是最先笑起来的那个，旁人听不到的笑声响彻这座断桥，漂浮在空中捂着肚子试图用动作来表现出笑弯了腰几个字，幽灵飘到多莉耳边大喊：“结束这场闹剧！”

“我们做出了某个决定。”多莉也擎着笑对杰森说道。

“你们听起来很开心，或许是个不错的决定，不如和我分享一下？”杰森问，他刚通过耳麦和阿福联系完切换到多莉这边，就听到这位异世界姑娘似乎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

“你说得对，那是一个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正确无比的决定。”多莉点头，她看见马库斯对自己投来不赞许的目光，但只当做没看到，笑着招手让幽灵靠自己更近一些，“你知道的，我们是魔术师，所以我们所做的大多数决定都与魔术有关。即使这个决定也确实和魔术有关，但同时也和你们有关。”

多莉的“你们”指的是每个世界的杰森。

她发誓如果不是因为原本世界的杰森和小理查德，以及那群欺骗了她的朋友们，她才不在乎该如何去阻止这个魔术。和马库斯一同观测并记录下这个魔术的发展才是一个真正的魔术师应该做的事情。

好吧，或许如果她真的那样做的话大概率会遭到自己老师的责备。

“所以你找到夜翼了？”多莉问。

“谁知道，有人看到那家伙在唐人街，我在去的路上。”杰森回答。

从小被捆.绑在罗伊德身边的幽灵自然是不清楚唐人街离这里有多远，但在哥谭生活了个把个月的多莉知道，杰森一定在离开她们后马不停蹄向唐人街赶去，这意味着对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出现在她们面前。

脱下耳麦交给马库斯，多莉从桥面上站起，望着下方在阴云遮蔽下几乎发黑的河水，抬头凝视漂浮在前方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幽灵，没有阳光，对方的蓝色眸子灰扑扑的，但多莉依旧觉得好看得很。

魔术一旦被发动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即使破坏阵法也无法对已完成的魔术进行任何修正，除非破坏掉这个魔术的魔力来源亦或者是魔力炉心。

十分不幸的是，无论是最开始制作了这个魔术阵法的血液、还是在发动之初作为最开始的那一块踏板的魔力，全部来自于多莉的身体及灵魂。

因此多莉正是这个超巨大魔术的魔力来源。

“你会离开我的身体回到原来的世界，然后彻底离开那个世界。”幽灵注视面前自己的身躯，几乎怜悯用双手捧住对方的下巴，“我很抱歉，但我实在是想不出另外一个可以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天赋从来都不是免费的。

即使多莉在十六年中从未使用过她那具强有力的身体，但那始终是独属于她自己独一无二的身体。但幽灵不一样，她的身体脆弱到如果不是多莉这个突然闯入的存在，她将会永远浑浑噩噩被禁.锢在罗伊德的阴影之中，直至死亡。

这就是幽灵得到这无与伦比天赋的代价。

“对于我来说，从来没有我的世界这一说法。”多莉面对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眨眼微笑，“我所喜爱的世界，与我所在的世界可以是不同的世界。但我无法容忍其中某个世界的消失。”

多莉很难描述她现在的心情，或许正在因为找到解决方法而感到愉悦，却同时因为同样的原因感到伤感，她认为那样做可以让所有人得到一个幸福圆满的结局，可惜那个结局中似乎并没有她的存在。

不过那并非十分重要的事情，最糟糕的结局不过是回到塔中，继续重复过去十六年来的生活，或者干脆去到一个崭新的、谁都不认识的世界。

人生来就与死亡相伴，她甚至在最开始已经注定了那样的结局，不过是在某位也不知道称不称职兄长的怜悯下多活了一段时间而已。

“但实际上我很害怕一个人，寂寞对于我来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所以在那一刻来临之前，你能陪着我吗？”多莉询问。

“我会在你离开以前，永远相伴于左右。”幽灵旋转于多莉身侧。

马库斯看着面前如精灵般的少女们，毫无迷茫向前踏出一步。短发少女直直向深处坠落，而长发幽灵则没有一丝犹豫，下一瞬间头朝下便向着消失在河水中的身体冲去。

似乎有金色光芒在四周闪烁，又似乎没有。

将那只吵闹的耳麦踩碎，马库斯站在断桥边缘俯视那几乎肉眼不可见的暗流涌动，他看见那金色幽灵穿梭于水流之中渐行渐远，金色棉絮般长发如同黑夜中耀眼的萤火虫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抬头望去，那座本应在几日之前就早已堕落的城市，依旧如浮萍漂浮在空中。

脆弱，却又美得不可方物。

作者有话要说：

在纠结要不要来个幽灵和她的杰森的番外……

第47章 寂寞在唱歌-1

幼童的记忆从那座高塔中开始。

银发比书里妖精还要好看的梦魇是她的老师，窗外目光所及之处是永不凋零的鸢紫色花海，书架上抽出来的任何一本书籍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孤本。

在那华丽、昂贵、永恒、唯一的外表之下，是名为孤独的少女。

天空中是被阴云所包裹住的另外一座城市，多莉放任这具身体在水流的引领下浮沉，幽灵最终实现了她的诺言，直至多莉失去意识、灵魂从那具身体里被剥离，金色发丝至始至终如同蛛丝般从未离开过她。

温暖。

柔软。

不同于先前被迫在两个不同世界中穿梭，主动离开另外一个世界回到起点，这段旅程对于一个孤独的灵魂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颠簸。

光是睁开眼睛就能让多莉感叹，原来眼皮可以如此沉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并不陌生的天花板，韦恩庄园无论每个角落几乎都被刻上这个古老家族的烙印，就连天花板都带有那股令人疏离的刻板。

窗帘没有被拉上，清晨的日光透过干净得仿佛不存在的玻璃映射出漂浮于空中的尘埃，星星点点宛若银河。

太久没使用过的身体像被放久了的玩偶，每动一下多莉都几乎能够听见骨头之间的某种摩擦声，单调却富有生命力。

从床上坐起，透过巨大窗户能看到窗外空中那摇摇欲坠的城市，转过头，似乎许久未见的青年如同她出门前一刻没有变过动作，正躺在沙发上睡得昏天黑地，看起来可爱极了，她几乎都可以原谅他隐瞒布鲁斯就是蝙蝠侠这件事。

她没有办法对杰森生气。

或许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可以有一些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就好像她接下来要去做的那些。

轻手轻脚从床上爬下，赤脚走在厚实的地毯上，多莉走到仰面睡在沙发上的杰森旁，不自觉蹲下细细查看对方正轻微颤动的睫毛。青年拧着眉毛看起来睡得并不安慰，但没有任何被吵醒的征兆，即使多莉将自己的胳膊都压到了对方肩膀上。

她能感受到杰森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

真好，是一个完整的、毫无伤痕的杰森，看起来比另外一个世界的好多了。

不得不说比起教会了她生活常识的小理查德，杰森更像是她回到这个世界后情感方面的导师，他似乎无时无刻都拥有着无处宣泄过于炽热饱满的情感。她几乎在杰森身上学到曾经她在高塔里从未见识体会过的所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