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觉得奇怪，怎么醒来后怎么没有见到任何一位韦恩家的成员，原来是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蝙蝠侠转动椅子，站起走到多莉面前，看起来试图进行一次友好会谈，但多莉却下意识躲到杰森身后。

她知道站在那里的实际上并非传言中可怕的黑暗骑士，布鲁斯的身形同样壮硕结实，但会更加富有人性化，至少看上去像一个人类，而不是面前这位蝙蝠侠，她完全无法从对方那唯一露出来的下巴上得到任何有关对方心情的信息。

可这不代表多莉能够理解对方。

“我们需要谈谈。”

蝙蝠侠虽然在对多莉说话，但他的眼睛却盯着杰森。

夜翼也在一旁暗示自己的兄弟，蝙蝠侠想要的是场一对一的谈话，但杰森没有挪动半步，这位叛逆的大男孩毫不犹豫瞪了回去，一副我就呆在这哪都不去的意思。

“如果你不愿意和蝙蝠侠谈，或许你愿意和布鲁斯稍微聊一下？”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几乎超出所有人的预期，即使多莉早就在另外一个世界了解到蝙蝠侠的秘密身份，但她从来都没考虑过对方会在她面前摘下头罩的可能性。

可现在，这位整个哥谭市最神秘的蝙蝠侠却在她面前义无反顾地摘下头罩，露出那双几乎和杰森如出一辙的蓝色眸子。与隔着面罩对视不同，多莉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那浓郁到几乎流淌出来的坚决。

他一定知道了些什么，就像在多莉决定离开这个世界后，她的举动也变得颇为潇洒，对许多事情都不再那么在乎。

“草！见鬼的你又想做什么！就冲你这脑子被枪打了的举动，你以为我会让她和你单独聊一聊，比如今天晚上吃什么？这里没有谁是会被棒棒糖骗走的小学生！”

“冷静点，杰森，布鲁斯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所以你觉得怎么样？或许你可以害怕蝙蝠侠，但至少布鲁斯从来都没打算伤害过你。”

夜翼连忙从二楼连廊的栏杆上跳下，一把用胳膊套住看起来正要发火的杰森，见布鲁斯都摘下头套，这位帅气的义警也无所谓地直接叫出杰森名字，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秘密身份。可即使他现在是站在蝙蝠侠这一边的，一股不安却同样也爬上他的后背。

这里没有人比布鲁斯更加清楚所谓的秘密身份究竟代表了什么。

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也同样是为了保护那些不知道自己秘密身份的朋友家人。

一旦有人知道多莉知晓蝙蝠侠的秘密身份，势必会有人将主意打到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小姑娘身上。

总而言之，这不是一件好事。

“我同意了，去哪？”多莉点头，略有犹豫朝杰森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便跟着布鲁斯下到那条早已被清理过的地下通道。

同样是那条漫长的甬道，但这次空气不像上次那样浑浊，没有带头罩的布鲁斯推开尽头那扇铁门，白色的房间出现在多莉面前。

“罗宾联系上了时钟塔的魔术师，他告诉我们有两种方式可以解决我们现在所遇到的难题。”布鲁斯望向那个纯白的圆，“我希望能够从你口中听到第三种方案。”

“没有第三种，魔术就是这个样子，死板却足够有用。”多莉摇头，“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到哥谭，因为你们在这里。”

从布鲁斯摘下头罩的那一刻起，多莉就决定原谅这位可怕却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的男人。他确实有在隐瞒自己的秘密身份，而告诉多莉这个秘密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知道多莉即将离开。

即便如此，多莉依旧十分高兴。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的秘密身份，因为我前面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从蝙蝠洞找到了你们。可是前面杰森告诉我罗宾还在欧洲，所以你们欺骗了他，为什么？”

“因为你。”布鲁斯说，“杰森曾经失去过太多，这次我希望尝试着为他挽回一些。”

“完全没有必要，事实上也确实是我的失误造成这个魔术被启动，所以这些结果是我应得的。而杰森那里，我认为他会理解的，您应该试着多相信一些对方。”多莉尝试着去安慰面前这位看起来略有憔悴的英俊男人，“他会接受这件事情的，就像他曾经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当多莉将杰森从谢尔顿园区那栋燃烧的楼宇中带回阿瓦隆治疗时，对方醒来后便认为自己已经死去，但对方眼中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伤感之情。

多莉并不认为自己的离开会对他造成更多的伤害。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死去，她不过是其中之一。

“……这是韦恩集团研发出来的药物，会在一定时间内让身体进入假死状态，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布鲁斯从腰带中取出一小瓶药剂，浑浊的灰蓝色液体随着对方的动作在玻璃瓶里晃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

“但这不足以欺骗这个世界，只要我的灵魂还存在于此，魔力就不会消失……等等？或许我可以再尝试着去到先前那个世界，但我不保证我能否回来。如果我的身体被这个世界判定为死亡，那我就将会失去定位这个世界的锚点，我会迷路的。不，或许没有这么困难，还有一种可能我在离开后会回到老师的那座塔里，他或许会帮助我。”

“我们能够保证你的身体能够重新恢复机能，但之后就只能靠你自己。”

接过蝙蝠侠递过来的药剂，多莉打开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闻起来像过于黏腻的糖浆。又将其盖紧。

她抬头瞄了眼布鲁斯，布鲁斯也回望多莉，似乎在质疑怎么还不喝下去。

这让她有种被老师盯着的感觉，还是做坏事被抓包的了那种。可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真正有问题的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布鲁斯•韦恩先生。

“难道你不打算让杰森知道这件事？”

“如果成功了，他会知道。”

“那如果失败了？”

“他一开始就不会抱有希望，这样对他来说会更好一些。”

“您知道吗？这种举动会让您看起来像个独.裁.主.义.者，或许这就是他不太喜欢你的缘故。同时这件事情的选择权应该在我手上而不是您，当然如果您想要阻拦或许我没有办法反抗。”多莉将药剂置于桌面上，将话题抛回布鲁斯，“能否出去让杰森进来？我想和他做个最后的道别，韦恩先生。”

一旦蝙蝠侠变成布鲁斯•韦恩，多莉便认为面前这位高大的男子身上少了一份疏离，即使对方在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但多莉依旧能够从那股克制的气息中感受到一种独属于自己人的关照。

是的，即使这样说会令人误会，但多莉确实觉得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布鲁斯对自己都很不错，让她有一种家人的错觉。

这个男人确实给予过自己过多的宽容，可这不代表多莉因此认可对方。

“如果你坚持的话。”

就像多莉想象中的那样，这位哥谭的黑暗骑士并不会对她过于苛刻，甚至可以用放.纵来形容。稍有停顿后，布鲁斯重新将面罩戴上。

蝙蝠侠径直从扇铁门离开。

长呼一口气，多莉一屁股坐在圆桌上顺着重力将自己躺在上放，随手将那药剂举手放在灯光下，本来雾蒙蒙的蓝色变得清澈起来。

稍一摇晃，尝试着注入些许魔力，那不足一个手指粗的药剂瓶中仿佛出现一整条银河。

布鲁斯或许能骗过别人，让那群愚蠢的普通人相信这份药剂真的来源于韦恩医药集团，但这怎么能骗过那位和花之魔术师生活了十六年的小魔术师？

高塔里没有食物与水源，却有甜到足以齁死人的糖浆，而在那高塔之中真的会出现一份毫无意义的糖浆吗？

答案是否定的。

多莉曾经在高塔里翻找到的糖浆和面前试剂同样是蓝色，因此她才会将那种粘稠的流质误认为是水，并将其一口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