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除却君身三重雪+番外(153)

作者:墨倾渊 阅读记录

看不出来小王妃这么纤细的人,居然用的是这么沉的剑。

秦筝上了台阶,太安殿内的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她身上,她仰起头,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明德帝,瑾宣面不改色地随侍在帝王身侧,掌印监瑾言被兰月侯拘着跪在一旁,瑾仙陪着,另一旁是萧崇和萧羽。

众人都在看她,她想了想,弯腰做了个道士礼,“清玄见过陛下。”

明德帝轻轻咳了一声,“楚河没来么?”

话虽这么问,神色却没太多意外,显然兰月侯已经禀报过萧瑟不在王府的事情。

说是宣永安王觐见,实际上就是宣她来的。

“他去找人了,找谁我也不知道。”秦筝老实答道。

“听说你已经看过名单了。”明德帝淡淡地说。

秦筝无视萧崇和萧羽看过来的目光,点头,“看过。”

“感觉如何?”

秦筝想了想,“荒谬。”

“如何荒谬?”

兰月侯直觉秦筝开口不会蹦出什么好话,连忙轻咳了一声,“皇兄,这小姑娘出身草莽,不懂朝事,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明德帝摆了摆手,“无妨,说吧。”

秦筝看了眼四周,然后指了指萧羽的方向,“清玄单独说给陛下听,其他人不许听。”

实在不行臭老七走远点也成。

被人明目张胆的嫌弃让萧羽当场就冷了脸色。

“还没上玉牒就叫父皇另眼相看,等到真的成了婚,我这个弟弟就更没地位了。”

话是委屈的,语气却是充满了玩味,如今千载难逢的机会,萧楚河不在,又当着父皇的面,难道他还治不了一个小姑娘?

怎料,秦筝分了他一个凉凉的眼神,“拈酸吃醋,阴阳怪气。”

萧羽:……

萧崇在旁边轻轻一咳,抬手行了个礼,“父皇,儿臣便先告退了。”

秦筝来得迟,他们君臣父子之间有什么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这时离去也合乎礼节。

明德帝未置一词,算是默许了。

萧羽不甘心地扯了扯唇,敷衍地行了个礼,“那儿臣也告退。”

剩下的人还有四个,明德帝看向跪在地上始终不敢抬头的瑾言,话却是对着瑾仙说的,“瑾言要是被逐出天启,必然遭人利用追杀。若是交给沈希夺,想必你也会怪孤。孤就把他交给你,瑾言、瑾仙,你们可有异议?”

瑾仙垂首,“臣不敢。”

瑾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声音响彻整个宫殿,“草民不敢!”

明德帝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兰月侯向秦筝递了个眼神,上前提起瑾言便和瑾仙一道出去了,紧接着瑾宣也被遣了出去。

太安殿瞬间变得空旷了起来。

“楚河去哪儿了?”

“真不知道。”秦筝正色道,“我不撒谎的。”

明德帝轻叹了一声,“那份名单孤没叫瑾言重写,如今上面的名字整个天启只有你知道,你打算用这份名单做什么?”

“我听萧瑟的。”小道姑认真地回答道,“他想怎么做我陪着他。”

“哪怕他借此要挟大半个北离朝来称帝吗?”明德帝沉声问道。

“萧瑟比我聪明,不会用这种笨办法。”秦筝微微耸肩,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她并不否认明德帝话里的称帝二字。

明德帝咳嗽了几声,“你想楚河做皇帝?”

“他想我就想。”秦筝并不避讳这个和天命有关的话题,“反正我听他的。”

明德帝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如今已是威震天启,难道就不担心被楚河当枪使?”

“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我不懂,所以我听他的。”秦筝抬起眼,“剩下的事,他全听我的。”

明德帝沉默许久,“四年前,他的确是孤最看重的儿子。”

他说的是四年前,那四年之后的今天呢?

四年过去,朝臣们早早地都站了队,就算有因为永安王回天启而动了些许心思的,前头的人不动他们也不会贸然表态。

如今的朝堂,白王和赤王的势力盘根错节,二分天下,萧瑟离开朝堂四年之久,能够让他快速站稳脚跟的只有明德帝的眷顾。而千金台之宴,确实让他重新成为了天启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但也只是些声名罢了,就秦筝知道的,目前为止萧瑟并没有和哪位位高权重的人物有政事上的往来,他甚至不上朝。

而就是这样一位不上朝的皇子,未雨绸缪地解决了琅琊兵变,让天启转危为安,事后一边请姬雪和百晓堂追查瑾言,一边又把鬼医夜鸦亲自抓到手,心里记挂着南诀的战事。

萧瑟并不屑于在别人面前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他才是真正心怀天下的人。

不管是萧崇还是萧羽,在她心里都比不上萧瑟。

秦筝撩了撩眼皮,“陛下不是想知道我之前为何说荒谬吗?”

“为何?”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站在殿前的小道姑不紧不慢地吐出这八个字,含射的意思却让人字里行间细思极恐。

君君臣臣,亦可说是君不君臣不臣,朝无纲纪,乱世之相。

父父子子,就更有深意了。

明德帝的脸色瞬间变换,他语调微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我觉得有些时候陛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筝看着一身龙袍的明德帝脸上并无惧色。

之前白王一派的怒剑仙在萧瑟离开天启的时候半路截杀他,明德帝知道。

萧羽联合萧景瑕陈萧崇治眼睛的时候谋害萧崇的事,明德帝肯定也知道。

前两天在天下第一楼,萧羽又派人当着国师的面痛下杀手,明德帝也应该听人说过了。

包括他们公然闯入赤王府劫人,把萧羽打得吐血的事,明德帝事后不可能不知情。

一面说着疼爱谁谁谁,一面却让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千金台之宴明德帝亲自来了,拳拳爱子之心如是,可又何尝不是将更多的风云推到了萧瑟头上。

“陛下可听说过六十年前有一位白羽剑仙?”秦筝仰起头,眸色明亮,“他能一剑昭告天启,令天下豪杰无人敢与之争锋,六十年前他能保住一位皇子,六十年后我也可以。”

“虽然他现在可能不需要我护着了,但谁要是对萧瑟动刀,我的剑绝不手软!”

明德帝坐在鎏金的座椅上,看着秦筝。

秦筝站在空旷的宫殿内,看着明德帝。

太安殿内的气氛凝重,殿外的黎长青只听得玄鹤唳天在剑鞘中震颤不已,他不得已扣住了剑柄。却在那一瞬间被剑鞘中涌出的戾气逼得松了五指。

天色无端昏暗了几分,仿佛有了暴雨的征兆。

殿内,明德帝问秦筝:“你觉得你能护得住楚河?”

秦筝扬起了眉,“他护着我,我护着他,天塌下来都不怕。”

“朝堂明争暗斗,你不明白其中凶险。”明德帝摇头道。

“我是不明白,但我知道一个道理。”秦筝双手往身后一负,浑身气质变得锋芒毕露,“只有足够强的人,才能让那些多余的声音闭嘴。”

秦筝从太安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叶若依和雷无桀在马车里等她,见她全须全尾地出来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在里面待的时间有够久的。

小道姑从黎长青手里拿回自己的剑,身子一跃就上了马车,皇宫里不宜久留,三人交流了几个眼神便直接驾车朝宫门的方向走。

马蹄哒哒哒地落在青砖上,叶若依和秦筝坐在马车里,厚重的车帘密不透风,空气有些沉闷。

“陛下问了什么?”

秦筝习惯性地盘起腿,“问我打算怎么让萧瑟当皇帝。”

驾车的雷无桀差点没一鞭子抽到自己手上,一伸脑袋探进来问:“你怎么答的?”

叶若依面不改色地将那颗满是好奇的脑袋推了出去,拉下了车帘,“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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