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不是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吗？

“昨日小女跟我一起来府上拜访，见了甄家小姐，十分投契，小女难得这般喜欢一个刚见面的姑娘，”林如海说到这里一顿，“我见小女这般喜欢甄小姐，便想着能亲近一些。”

冯渊闻言沉思，“亲近一些……”他若有所悟，“林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甄小姐家中已经没了亲人，家世也有些低，即便有圣旨赐婚，将来嫁入冯家，那些个命妇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说不定还要受些委屈。”林如海说到这里一顿，“我的意思是，我认甄小姐做个义女，今后我林家就是甄小姐的娘家。”

林如海的打算明明白白的摆了出来，没有半点遮掩。

他也清楚，对冯渊这样精明的人，耍心机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实话实说。

冯渊其实隐约已经猜到了林如海的意思，但真听林如海说出来，还是不免感到意外。

就因为黛玉喜欢甄英莲，林如海就要认甄英莲做义女？

这理由显然只是个托词。

林如海要认甄英莲做义女，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冯渊一眼就能看透，而林如海也没有遮掩。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林小姐愿意多个姐姐？”

别看是义女，那也是有继承权的。

正经认义女的话，是要写入族谱中的，也就是说，林如海若是要认甄英莲做义女，甄英莲就会入林家嫡枝的族谱，名义上就是林如海的女儿，地位虽然不如林如海的亲女，同时也有继承权。

林如海笑着道，“小女很喜欢甄小姐。”

言下之意，这是林黛玉自己愿意的。

冯渊挑眉，“甄小姐虽是我的未婚妻，可认干亲，还是要询问她的意见。”

“我明白，”林如海点点头，“那不如冯大人现在去问问？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看样子林如海是打定主意不后悔了。

冯渊想了想，起身，“那我就去问问，林大人少坐片刻。”

“好。”

冯渊离开了正堂，去了西院。

这个时候甄英莲正在做针线，丫鬟来报，说冯渊来了，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你怎么来了？”

冯渊在桌边坐下，“有件事问问你的想法。”

“什么事？”甄英莲疑惑的道。

冯渊将林如海上门跟他提的事说了，“林如海这次入京，必会高升，最低也是个正三品。你若认他为义父，便是林家正经的小姐，虽不姓林，但该有的身份地位，一样都不少。”

“林大人为什么突然要认我做义女？”甄英莲不理解。

甄英莲没有冯渊那么好使的脑子，自然看不出林如海的盘算。

冯渊笑着道，“这天上自然不会掉馅饼，林大人要认你做义女，想必是深思熟虑过的，你不用担心他们家反悔。”

“我不是担心他们家反悔，我只是觉得奇怪。”甄英莲道。

她和林黛玉虽然投缘，但也没投缘到可以认干亲的地步。

冯渊解释道，“其实也不难理解，”他说着给甄英莲倒了杯茶，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林大人幼子和妻子都没了，他又不欲续娶，林小姐虽然有宫里的嬷嬷教养，不必担心婚嫁艰难，可也没有人带着参加命妇圈的交际。”

甄英莲闻言沉思。

“最重要的是，林如海已经年过半百，他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还不知道能护着林小姐几年，等他百年之后，林小姐没人护着，谁知道会不会被欺负？可若是认了你做义女，情况就不同了。”冯渊意味深长的笑道。

甄英莲也听明白了，“林大人是想跟你搭上关系？”

“聪明。”冯渊对她笑了笑，“我与林大人虽然结了盟，但这种结盟是很脆弱的，一旦我和他之间有了分歧，这结盟也就跟笑话差不多。”

“但若是你任了他做义父，名义上就是他的女儿，我就成了他的女婿。即便我和他有了分歧，这层关系是斩不断的。”冯渊道。

甄英莲闻言皱起眉，“那是不是对你有影响？”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林家门风好，林大人的品行也是上佳，我和他也算是性情相投，不用担心产生分歧，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都是打比方。”冯渊笑着宽慰道。

甄英莲闻言松了口气，“就为了跟你搭上关系，便认我做义女，牺牲是不是大了些？”

义女可是有继承权的。

“你忘了他还有个女儿？”冯渊笑道。

甄英莲脑海灵光一闪，“林大人想跟你搭上关系，是为了林妹妹？”

“若非为了这个独生爱女，林如海这老狐狸哪里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认你做义女？”

一听是为了林黛玉，甄英莲心里的压力反倒小了许多。

“林大人也是个重情之人。”甄英莲叹道。

“该说的，都说了，你怎么想？”冯渊问道。

甄英莲笑弯了眼睛，“这不该问你吗？”

“你认干亲，怎么问我？”冯渊道。

甄英莲认真的道，“林大人要认我做义女，为的又不是我，而是你。他大概是希望，认我做义女之后，搭上你这层关系，将来他去后，你能庇护林家妹妹。我只是你们之间的一个桥梁，因此，我的意见不重要，你若是愿意庇护林家妹妹，答应便是。”

“话不是这么说的。”冯渊笑着道，“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认个义父。”

“这……”甄英莲愣住。

冯渊见状，觉得她很可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虽然我觉得认了这门亲，对你好处很多，可你若是不愿意，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好处多？”甄英莲怔了怔。

冯渊点头，“这本就是有利于双方的事，互惠互利，不存在单方面利用的可能。”

甄英莲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

“这么说吧，你认林如海做义父，他就是你的父亲，林家就是你的娘家，将来你嫁给我，出门交际，旁人见了你，不但要顾忌我，还要顾忌林如海，怎么都要对你礼让三分，你出门在外受的委屈会少很多。”冯渊道。

这话也够直接，甄英莲一听就懂。

甄英莲有些纠结，“我不知道该怎么决定，你有什么建议吗？”

冯渊沉默半响，道，“如果是我，我希望你答应下来。”

“原因呢？”

冯渊轻轻道，“我只是不想你出门受委屈，如果有林如海这样一个义父，你也算有了个强力的娘家撑腰。”

“有你在，我会受什么委屈？”甄英莲道。

冯渊无奈道，“上京这地方权贵云集，不是所有人都怕我的。”

尤其是那些顶流权贵，更是不会把他放在眼中，又何况是甄英莲这个妻凭夫贵的孤女？

林如海如今虽然官位不高，但林家底蕴摆在那。

冯渊现在的根基还不深，如今的地位全靠皇上撑着，如果皇帝突然没了，他又没爬到足够高的位置，那么随时都会跌下万丈深渊。

甄英莲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愿意认这门亲。”

不是因为她喜欢林家姑娘，而是她有些心疼单打独斗的冯渊，如果有林如海在朝廷帮衬，冯渊在朝堂上也算有了个互帮互助的人，以后……也不会那么累了吧？

“好，”冯渊笑了笑，“别担心，有我呢。”

甄英莲眉眼弯弯，“我不担心。”

冯渊对她如何，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值得她信任。

那么，她只能想到冯渊。

从西院出来，冯渊回到正堂，将甄英莲的回复带给了林如海。

结果没有出乎林如海的预料，他笑着道，“那我这就回去准备，请人择定吉日，早些将这事儿定下来。”

“好。”冯渊笑着应下。

林如海起身告辞，冯渊送他出门。

看着林如海离去的背影，冯渊转身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