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珍宝阁做事的人，要么是家境贫寒，要么是走投无路。

大部分是前者，只有少部分是后者，而四娘显然就是属于后者。

小丫她们都知道四娘的亲娘早死，亲爹娶了继室之后就不干人事了，因为继室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所以哪怕她“卖”了自己的女儿，他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不就是典型的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么？要不是如此，四娘也不必被逼着来珍宝阁做事。

比起男子，女子的心肠更软，知道了四娘的遭遇之后，珍宝阁的姑娘们都很同情四娘，这也包括了小丫，要不然的话她现在也不会多嘴劝四娘了。

“可是小丫，我总不可能在珍宝阁待一辈子的。”四娘开口道，“我总是要嫁人，我要是不给自己找一个依靠的话，早晚有一天会被我爹和后娘给‘卖’了。”

小丫知道四娘说的有道理，她也不是不能够理解四娘急于找一个大靠山的想法：“可是被姑姑知道了怎么办？而且我看刚刚那对贵人他们的感情好得很，你就算……”

要勾引，人家也不一定上当啊。

碍于和四娘的关系，小丫没把后面那些难听的话说出口，“要是失败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

四娘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如果不知道康熙的身份，四娘或许会再犹豫一会儿，毕竟被珍宝阁赶出去的话，她可能找不到第二份更好的差事了。但是没有如果，猜到了康熙的身份之后，四娘觉得自己这辈子再遇上大清天子的可能性更小。

小到冒着被珍宝阁赶出去的风险，四娘也想要拼一把，因为成功了的话，那么她可真的是飞上枝头了。

“小丫，你可得帮我。”四娘抓住小丫的手对她道，“我后娘帮我物色了一门亲事，打算把我嫁给一个老头当小妾，我要是真嫁过去我这辈子就完了。”

*

明月也觉得完了，她看着掌柜让人摆在她面前的这一堆首饰，然后扭头对康熙道：“你的荷包得大出血了。”

这每一件首饰都好好看啊，难怪说首饰工艺在明清时期达到了中国首饰发展的巅峰了，果然是名不虚传。

尤其是这其中的那支步摇，对了，在大清不叫“步摇”，而是叫“流苏”或者是“挑子”。

嗯，明月还是觉得叫“步摇”好听。

“怎么样，好看吗？”明月拿起那支步摇，它是典型的花树样式，除了枝干和树叶之外，纤细的金丝上还连接着栩栩如生的花卉和蝴蝶，靠螺旋状的细丝支撑，使得这支步摇看起来格外的立体。

明月轻轻地晃了晃手，就见步摇上的蝴蝶和花卉就像活过来似的，别提有多漂亮了。

“好看。”这是康熙的回答。

“戴在额娘头上最好看。”这是小太子的回答。

康熙：“……”

他一天不对着他皇额娘甜言蜜语他不舒服是不是？

康熙觉得倒不是他小心眼，想要跟自己才不到六岁的宝贝儿子计较，实在是因为他也太会踩着自己的皇阿玛上位了。

“夫人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这儿有提供给客人重新梳妆的地儿，夫人可以重新梳一个头戴上这支流苏看看。”掌柜在一旁贴心地道。

明月闻言，看了康熙一眼：“那我去重新梳个头？”

康熙也不傻，一听明月这么说，就猜到了她确实是喜欢这支步摇了，而且不止是一般喜欢。

按照康熙的想法，既然喜欢，那么就直接买回去好了，何必试？反正在康熙看来，这支步摇好看，明月更好看，两者相加总不可能不好看的。

不过今天可是明月的生日，康熙虽然不能够理解明月是怎么想的，但是他还是开口道：“你生日你最大。”

这话听起来，怪叫人高兴的。

明月弯着眼睛冲康熙笑笑，然后就让朱夏和素秋陪着她一块跟掌柜去另一边的厢房重新梳头。

小太子看看明月，又看看康熙，然后果断地选择了追了上去——

反正跟他皇阿玛在一起也没意思，还不如去看他皇额娘梳头呢。

看着头也不回地走了的小太子，康熙忍不住笑了，他倒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觉得他儿子没有明月这个皇额娘之前把他这个皇阿玛当做是宝，有了明月这个皇额娘之后倒是把他这个皇阿玛当做是草了？

*

小太子可不知道康熙是怎么想的，就算知道，他大概也会振振有词地说：“因为皇额娘生日皇额娘最大哇。”

小太子也不是第一次看明月梳头了，小家伙扒着镜台的边笑眯眯地看着明月，居然一点也不会嫌无聊。

“有这么好看？”明月斜着眼睛看了小太子一眼。

“有哇。”小太子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我额娘超好看的。”

明月：“……”

她倒也不是问他这个。

明月被小太子这话逗笑了，一旁的掌柜开口道：“夫人和令公子的感情可真好呀，都说女儿贴心，可我瞧着令公子是儿子也不比女儿差，夫人可真的是有福气了。”

掌柜这话虽然带着几分拍马屁的嫌疑，但是也有几分是出自真心的，尤其是拿自己的儿子和别人的儿子对比之后，真的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人呀。

“那可不。”小太子面对生人可一点都不犯怵，也是，当初第一次见明月的时候，明明不认识，小家伙也好意思让人伺候他。

所以这会儿听到掌柜这么说，小太子张嘴就道，“我额娘可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啦。”

换做是别的孩子说这句话，明月倒不敢确定，但是现在是小太子说这句话，所以明月笑着问他：“你是觉得我有你这个儿子，所以才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吧？”

果然被明月说中了，小太子顿时冲着他“嘿嘿”地笑了一声，并没有否认。

这下别说是明月了，就连一旁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

朱夏她们平日里给明月梳头梳习惯了，所以三两下功夫就帮她重新梳了一个头，再将那支步摇插了进去：“看来小阿哥说的没错，这支流苏戴在夫人头上果然是更好看了。”

“素秋你也跟着油嘴滑舌起来了？”明月笑骂了一声，然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肯定似的点点头，“不过确实说的有点道理。”

明月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么一说，反倒是更加让掌柜觉得她和小太子不愧是亲娘俩了。

这臭屁的模样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走走走，额娘我们去给阿玛看看。”小太子伸手拉着明月就要重新回去原来的厢房。

他这么着急，其实是为了证明他说的话比他皇阿玛说的要更加准确。但是小太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拉着明月回到原来的厢房，没让康熙先看到美美的明月，反倒是让他们先看到了厢房里的一幕——

他皇阿玛居然跟别人在打情骂俏？

康熙：“……！！！”

得亏他不知道小太子是怎么想的，要不然他肯定得让他知道乱用成语会有什么惨痛的后果。

小太子能看到的，明月自然也看到了，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小太子就已经愤怒出声了：“你们在做什么？！”

也是巧了，小太子出声的时候，四娘正往康熙的怀里倒去，他本来就是要躲开的，结果小太子这话一出，倒显得他是因为心虚才躲开的。

完了。

四娘见康熙毫不犹豫地躲开，心就猛地一沉，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月他们会回来得这么巧，但凡他们晚一点回来，说不定她就能如愿以偿了

四娘可不相信天底下有不偷吃腥的猫，哪怕康熙贵为天子，在她看来也是一样的。

四娘心里懊悔，却也知道既然被明月他们撞破了，那么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刚刚和康熙独处的时候她巴不得吸引康熙的注意力，这会儿却巴不得明月他们没有注意到她，所以哪怕重重地摔在地上，她也连哼都没有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