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空]石心(唐三藏x孙悟空)(9)

作者:杨阿云 阅读记录

次日,太阳极大,有些睁不开眼。

孙悟空穿着昨日吃羹时家常的明黄小袍往上看,那佛子顶着一张明媚俊秀的脸立在满天神佛之中,神情威严而庄重。孙悟空仰头看着他,相对十九年,就数今天最好看,他身环祥光像神一样美,不,他本来就是神,如来佛祖的二弟子金蝉,三界之中堪当第一的美人。

“妖猴竟敢私盗蟠桃,搅扰仙宴,乱了法度。”他们说。

孙悟空坐在树梢上哈哈大笑:“桃子不就是拿来吃的?我是怕那个王母娘娘她呀,不舍的吃,长在树上长坏了。”

天界盛会等级深严,三千年熟,六千年熟,九千年熟,要按品次依次摆上桌,要按等级,依次落座。

“你们天天口口声声法度,也不嫌累。”他嘲讽千万年的法度,漫天神佛面面相觑,都噎了一口气,脖子生硬闭口难言。

孙悟空头一天并未出战,他仰头看了一会,笑了一回,又觉得日头晃的眼生疼,于是跳下枝头,像平常似的揉了揉眼转身回洞。

这时的孙悟空早已得成大道,吞风饮雾,不知饥寒,可偏偏喜欢他煮的汤,喜欢听他那只陈旧的陶埙吹出的曲子,喜欢吃饱睡足了趴在他肩膀上。日光正暖,佛子懒散的摆玩佛珠,摇头晃脑念念有词,管他念经还是念银,都无所谓,只是喜欢那低沉的声音。

孙悟空在花果山周划了一道结界,结界浮光溢彩似水流淌,像灵台方寸山十余年年年熟的羞红了脸的山桃。

他们也曾坐在那株桃树下说话,孙悟空长尾倒挂,神气的自由随意的晃荡,金蝉也舒身仰卧,一只手撑住后脑,搭翘着一只脚,二人一起饱饱的啃桃。啃饱了,金蝉就从怀里掏出个圆鸡蛋似的东西摒着嘴吹,他半眯着眼,长睫遮住了眼神,吹一支悠扬旷远的曲子,带着些云烟大漠的豪情。

孙悟空问:“这是甚?”

金蝉道:“这是陶埙,一种来自远古的乐器。”

孙悟空道:“这种东西都能吹出调?”

金蝉道:“当然了,你想学的话,我教你。”

孙悟空跳下枝头,支着脸颊拿双眼瞅他:“反正有你在,以后都听你吹不就行了。”

金蝉无可奈何,好像确是这么回事。他捏起衣角擦擦手说:“你待着,我要去尿点儿尿。”孙悟空拿舌头舔尽桃汁说:“我也去。”

“尿尿你也跟着我啊?”

于是他们往树下去,树下蚂蚁窝多,金蝉走的急,孙悟空扯住他道:“你走慢点,看着地,蚂蚁在觅食,你莫踩了它们!”

金蝉一愣,怪不得这猴子常常低着头走,他是在怜惜土下的生灵。上千年佛祖教他修行读书诵经,只在云上走,多久没有走人间的土地了。他是和尚,今天被只猴儿教他莫伤了蝼蚁。

金蝉突然有些怀疑世尊的话,神佛连人间的土都不沾,又如何敢说造福三界。

金蝉这一走神的功夫,孙悟空已爬上树梢,摘春日的嫩榆钱吃。孙悟空每日陪他坐不了一会儿就急着拍拍土要走,说师尊的功课不能耽搁。

怕是不敢耽搁,菩提祖师法力无边,待师兄们都温和,可是独独对他严苛,教什么就得会什么,一招一式半点儿不能错,但凡错了,反手就是一板子,再错再打,依次叠加,绝不姑息。

孙悟空乖巧老实刻苦勤学,苦练的岁月,也不管冬还是夏,他单薄的旧衣总是湿津津,浸透过雨水,凝结过霜霞,盛夏汗流浃背,深冬融化雪花。

这祖师倒也有趣儿,不住道观不坐禅,专好古篁竹屋三两间,从不许人伺候,自己乐得扫地铺床。高兴了烹茶论道讲黄庭,开心了煮酒谈禅看佛经,得闲了诸子奇文读到明。

孙悟空就跟在他身后,替他倒茶,捧酒,掌灯。

世人都难以接受与自己不同的事物,何况是只穿人衣的猴儿,偏一只猴儿得了师尊青目。他们带着尖刻鄙视,他们都含蓄文雅的指指点点的笑,挑出一个猴儿不懂的词,沐猴。

他们叫他,猴子挑水来,猴子扫地去,猴子担柴去,猴子烧火去。猴儿答应一声就去,玲珑的身量与那水桶相差无几,一根扁担穿着桶,日馨月华扛上肩,他走的摇摇摆摆,水洒了一青石板。

常言道是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放弃猴语念一堆乱蚁爬似的文字,着实艰辛。按那和尚的话讲,我看你是吃糖吃上了迷魂汤,头昏眼晃。

日久时长,晃着晃着,那堆乱蚁渐渐明晰,仿佛隔过黄页,见到一个传奇的世界,讲述着古老的故事,盘古开天,佛道起源,女娲炼石,人皇伏羲,以及大禹尧舜,太平治世。

孙悟空甚至记得起集市上,面人儿捏的就是这些人,当初不认得,如今拿在手里倒不舍的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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