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解除婚约那天开始(28)

那三年,他可能在西半球最肮脏的街道摸爬滚打过,建立第一个公司、赚到第一桶金时,他没动用贺家给的任何一分钱。

贺然很敬佩他,所以贺津行说的话,他总会听。

“如果你实在喜欢,我不反对你和那位陆小姐在一起。”贺津行说,“苟家,我会想别的办法安抚。”

男人的声音平缓无起伏,然而贺然偏偏眉心一跳——

猛地抬起头,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上一次在书房和贺津行提陆晚的事,他明明很生气,顺手抄起书上一支笔砸他,让他滚出去想清楚。

贺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松口了。

“小叔……”

“咱们贺家,别的什么都没有,”贺津行笑了笑,“除了钱,剩下最不缺的就是能拿出去玩联姻的年轻人。”

确实,从贺然,到贺斐,贺文宗,贺越……数不完的,贺家男孩子多,各种堂哥、堂弟,过年的时候能挤满客厅,堪称优质单身狗开大会,能给江城有闺女的大家族眼馋死——

因为这个,贺老爷子常常在春节时分快乐不过三分钟,经常给这些小崽子们发完红包,就打发他们换个地方狗叫,别在这碍他老人家的眼。

因此,就像周彦几他们这些吃瓜群众之前在大学学校群里说的那样,贺家能拿出去和苟安联姻的,太多了。

不是他贺然,也能是别人。

也许甚至是贺津行本人。

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把贺然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心脏加速跳动,努力识图在他小叔脸上看出什么猫腻,然而他才吃了几年的米呢,有什么本事在贺津行面前班门弄斧?

最终只能沮丧地下头:“小叔,我还没想好这件事……你也知道,我欠陆晚太多了,她也很好,并不在意我的家世或者是我有多少钱,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开心。”

不像苟安,那么气人。

“可是,”他停顿了下,“我和苟安都以婚约身份一块儿生活了二十几年了。”

是的,只是习惯了。

和苟安。

这就完全能解释这段时间他的反常——

原本下定决心要和苟安这个哪哪都有问题的娇纵大小姐解除婚约的,但因为要打破过去的既定存在,因此产生了犹豫。

一定是这样没错。

“自古青梅竹马抵不过天降,相信苟小姐也会接受这个现实。”

“……”

嗯,谁是天降?

贺然茫然地盯着贺津行的脸。

“小叔,上次在书房门口,你还叫她是我媳妇儿……”

现在怎么变了一个称呼?

贺然实在不安。

贺津行无视他的目光,伸手盖上了笔记本电脑,抽了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衣扣:“你也没那么关心苟小姐,否则你今天应该注意到,她穿着短裙,没戴护具上了你的破机车,腿上还压了两条红痕……活像是被什么人虐待过。”

贺津行很少说那么长的句子,今天大概是开会累了,大发慈悲多说了两句,直接把他的侄子训得一愣一愣的——

贺然想了半天,才想到应该是他的车改的驼峰给苟安的屁股上压出来的红痕。

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就懂了,为什么他下午问苟安为什么要自己偷偷跑了,后者回了他一个“?”,附赠一句万般嫌弃的:不然还等你么,我宁愿打车回家。

……

当晚,在车钥匙被没收之前,贺然鬼使神差地开着他的车去了常去的俱乐部。

周彦几在给一台杜卡迪换机油,莫名其妙这贺小少爷大半夜不睡来修什么车。

听到他要把自己爱车的驼峰取了,换回原厂后座,主打一个瞳孔地震——

为了安全,他们骑车从来不带妹装逼,没那需求,也没那爱好。

“换回车座准备载谁?”周彦几八卦地问。

贺小少爷单手支着下巴,望着外面的月色朦胧,眼中也朦上一层迷茫与不确定,“我不知道,”他嘟囔,“你觉得我该载谁?”

这时候的贺小少爷甚至还以为,这是一道由他决定答案的可选题。

……

三天后,开学测试的成绩排名很快就公布了,苟安毫无意外地成为了第一。

看着在布告栏自己入学时的证件照笑颜如花,排在一百多号人的最前端,苟大小姐非常满意。

“没事的啦,晚晚,第二也很棒了,我们都知道你要学习还要打工,考不过闲人也很正常。”

人群的最后面对话的声音钻入苟安的耳朵,她回过头看见的是背着书包面色苍白的陆晚,她周围围着一群同学,每个人都在安慰她。

出于真心的。

苟安无所谓这些人骂她“闲人”,反正最后的赢家是她,随便这些人怎么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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