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眼里有泪，眸底有光，看起来顾盼生辉：“我要以爱之名囚禁你的一生吗？”

第450章 最艰难的自我救赎

程希予闭上眼睛，轻轻的蹭了蹭他的手，以一种绝对臣服的姿态，虔诚又温柔的说：“我愿意。”

顾离感觉有股力量敲击他的心灵，灵魂仿佛得到了共振。他微扬了唇，有她这句话，便够了。

他可以烂到泥里，但他爱的人不行。

他摇摇头：“可我不愿意。”

程希予微愣了下，她睁开眼睛看他，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顾离神情哀伤：“这么做，和我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程希予反驳：“有区别的！”

“本质是一样的！”顾离沉声说，“他说他爱我的母亲，所以不择手段的将她关起来，但是结果呢？”

说着说着，他有些魔怔了，声音又躁又急：“我母亲疯了！她跳楼，就在我眼皮底下，她死了！我父亲也疯了，抱着我母亲的骨灰长眠！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我父亲不爱我母亲吗？或许他比任何人都爱，但他的方式不对！他的方式不对！”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我也是不对的！我是错的！我是错的！所以我要纠正，所以我送你离开，我是在纠正我的错误！我要改正，我才不要当他那样的人！我没错！”

他看起来有几分疯魔，眼睛红的可怕，布满了蛛丝般的红血丝，颓然又疯狂。

这才是他最害怕的事，每当看到程希予避着他，诚惶诚恐的在别墅找通讯工具的时候，他就会想起乔思。

他记事早，三四岁的时候，乔思也有段时间终日想着逃跑，每天都会不着痕迹的在别墅里找着些什么。

她那段时间格外的乖巧，也很懂得讨顾城的欢心，偶尔会示弱一下，装一下可怜。那段时间，顾城以为她想通了，高兴了好几天。

但乔思的这些表面功夫，也不过是为了让顾城放松警惕，方便她逃跑罢了。

他在监控器里看着寻找通讯工具的程希予，仿佛在某个瞬间看到了当年的乔思。

同样的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同样的恐惧不安奋力逃离，她们都是他们肮脏欲望下的受害者。

命运的齿轮缓缓滚动，当年的乔思，如今的她，当年的顾城，如今的他，乔思和顾城的故事，时隔多年，循环往复，也在他和她的身上重演。

他似乎又看到了悲剧的发生，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恐惧的战栗着。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罪恶的汪洋，惶恐、不安、惊慌、无措……直教把他淹没。

他再没有一日安生了。

她已经在他面前死过两次了，不能再有第三次了。

送她走，他没错！

是放她自由，亦是放他自由。

这是三四岁的顾离，最想帮他母亲做的事。

也是二十一岁的顾离，最艰难的自我救赎。

程希予紧紧的抱着他，等待他心情平复下来。

她咬着下唇，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哀伤。

她始终都知道顾离在怕什么，却依旧选择让他把所有的心事都讲出来，这无疑是再次扒开他的伤疤。

可是，有些伤口愈合的时候本身就是错位的，就算愈合了，也还是痛的。

只有重新划开，重新消毒，重新上药，使用正确的治疗方法，才能真正的痊愈。

第451章 这一次，就别再回来了

直到顾离完全平静下来，程希予才松开他。

她在他的面前站定，抬眸看他：“顾离，你和他是不一样的。”

顾离摇摇头：“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从他带她来到这座小岛开始，他和顾城本质上就没什么两样了。

他们都想以爱之名囚禁一个人的一生，可笑可悲又可恶。

顾城当年没有及时止损，所以他满盘皆输。

他比他幸运，得了他的教训及时醒悟，才不至于酿成大错。

这是顾城身为人父，教给他唯一的道理。

程希予坚定的说：“不一样的！我并不是被你囚禁起来的，我是甘愿跟你走的！乔思不爱顾城，但我爱你！”

顾离麻木的摇摇头：“一样的。父亲说，母亲也曾说过爱他。只是后来不爱了。”

置身牢笼里的人，终有一天会把心中的爱意消耗殆尽，余下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恨。

程希予红着眼睛，他说的什么啊？

因为有了“囚禁”她的这个动作，导致他完全代入顾城的视觉里。

他恐慌成为那样的人，也恐慌她落得跟乔思一样的下场，所以拼命的去推开她，拒绝她。

这是他的心结，她必须带他离开这座小岛，这座他以为的他铸造出来的牢笼，他才能走出过去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