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远流停下往下按刀锋的力道：“现在你还有用。”

索雷低低笑了几声：“是舍不得吧？”

愕然愣了一下，易远流不由大怒。他说他舍不得？到了这种身为鱼肉的境地，他还敢用这种轻薄的口气取笑他！？

腕中的匕首用力往下划深数分，看着索雷颈间的鲜血猝然加猛了奔流的速度，他厉声冷笑：“你倒瞧瞧，我舍不舍得！”

终于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索雷脸上的调笑不见了，静静看着他，他的目光深不见底。

汩汩的鲜血从颈上淌下，一向强势而威猛的他，此刻终于因为遍身的鲜血而露出一丝末路的狼狈。

而他现在这个样子，居然让易远流觉得刺眼。

索雷深深看着他，喃喃说了几句话，似乎是伤重说话无力，几乎不可闻。易远流皱眉凑过去，才勉强听清了那句像是自言自语的话。

“可是假如你就这么跑掉了，我却舍不得你……”

易远流一呆，不知为什么，心中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他迅速回过神来，在心里对着自己重重唾弃：易远流，你疯了还是傻了！？

他舍不得你，怕是舍不得失去一个重要万分的俘虏吧？

“你当然舍不得我走。”他淡淡道，刻意忽略自己心里的悸动，“你本来的预想，是要把我留到三军阵前祭旗。”把玩着手里寒光闪闪的匕首，他心不在焉地冷笑：“可惜现在换我把你的首级带回易国了。”

暗夜里光芒猝闪，他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划过一道凌厉的暗蓝，向着索雷的咽喉刺下！

刀光如电，寒风骤起。索雷的眼睛一眨不眨，就那么定定望着他，看着那道光劈面而来。

迎着那双平静而复杂的眼睛，易远流心中悄然一动，就在匕首将要刺进索雷咽喉的那一瞬，仿佛停顿了那么一瞬，微微放慢了速度……

杀，还是不杀他！？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营帐后，忽然闪出了一个身影：“谁？什么人在那里？”

巡逻的士兵！

易远流心中一惊，手中的匕首不假思索地改了方向，飞旋厉闪，射向那个发声的所在。

噗哧一声，刀穿血肉的声音。没来得及发出叫嚷，那个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定定心神，易远流转身把索雷三两下捆得结结实实，撕下士兵的军衣死死塞住了他的嘴，随手将他拖在一边的阴影里藏好，他心急如焚——没时间了，他得快点走！

“听着，你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易远流总有一天会全数讨还。”他蹲下身，凑近了那双亮得灼人的眼睛，一字字冷冷道：“一分一毫，都不会少。”

转身离去，他清亮的声音飘在夜风里：“假如今晚我不死，我会堂堂正正杀你，在战场上。”

第13章

易远流迂回了几个圈，最后到达温泉附近的时候，还算顺利。他和小涟约定待火势顺利燃烧起来后，他们就想办法在温泉附近见面，一同闯出去。

在温泉边黑幽幽的树林中站立没到片刻，天边就突然升腾起一股火焰，那是军粮仓库的所在地！火焰借助着风势，逐渐变大，离得很远仍然可以听见隐隐约约的劈啪声。军营骚动起来。

不断有人骑马从旁边路过，焦急地等了一会儿，易远流听到一阵轻微虚浮的脚步声，那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女子的脚步声，就是这脚步声，让丹蒙的粮草营中火焰冲天，陷入一片混乱。

小涟跌跌撞撞地从树丛中钻出来，衣服被划破了数处，脸上也有些伤口，可是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易远流一笑，一把揽住她的腰，从暗影里飞身而出，一掌击毙前方骑马冲过的军士，然后两人俐落地翻身骑在马上。

然后双手一抖，脚下一紧，马匹撒开四蹄向前方奔去，风景呼呼地落在身后。他就要回到易国的大营了。身前传来小涟兴奋的声音，又有些紧张，“我还是第一次骑马——”

“你从未见过乌雪，若是它在……”易远流说，提起爱马，又是一阵伤感，“战马对于一个战士来说，便是生死相依的战友了。你简直不能想像它们有多么的忠诚和通人性，在战场上，它是最忠心护着你的……”

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哨，身下的战马突然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小涟一声惊呼，易远流紧紧抓住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可量是他骑技高超，那马却毫不听使唤。缰绳也勒得泛起血沫，身后的呼哨一声急过一声，那战马突地转过头，向回跑去！

易远流说了句“该死”，本想拍死它，却终究没有下得了手，他一把抱起小涟，跃下战马，在地下滚了几下才停下来，他小心地用身子护住她免得她受伤，自己倒是撞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