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192)

朱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子楚见朱襄的神情,微愣道:“你不生我气了?”

朱襄一边整理衣襟一边道:“除了心疼政儿,其余的事,我一开始就没生气。我说过了,易地而处,我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你不隐藏身份,怎么与我相交?吕不韦赠送你姬妾,你不收怎么让他放心支持你?哪怕你设计春花来投奔我这件事很恶心,但若你提前和我说明白了,我也会帮你。”朱襄道,“但我知道你若提前告诉我,计谋就不会成功。你敢这样做,也是信任我。”

子楚心中再次浮现了一句话,“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朱襄是君子,所以他能理解和接受友人的苦衷,唯独为友人在这件事上对其他人的伤害而愤怒。

“我现在对你心情复杂,只是来源于你的身份。”朱襄看着系统页面中当众出过丑后,子楚纹丝不动三年的好感度居然还上涨了一丝,洒脱地笑道,“你的算计,都源自你是秦国公子。这样的身份,会让你以后也做出许多无可奈何的事。我现在仍旧相信你,但我不知道将来能信你几分。”

子楚拱手,本想做出承诺,但他颓然地将双手放下。

“夏同,你知道我在邯郸经历了什么吗?”朱襄问道。

子楚摇头:“略知一二,并不详尽。”

“我被赵王关在牢中,赵王派暗卫刺杀我。狱吏狱卒为我而死。”朱襄轻描淡写道,“国人为我冲击牢狱,将我送出邯郸城外几十里。蔺翁廉翁和新交的友人李牧为我送别,再见时可能已经是战场仇敌。”

子楚想起蔺相如和蔺贽,心中也不由一叹。

“我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入秦后举目无亲,除了雪和政儿,只剩下蔡泽和你两个友人。”朱襄道,“以后你的算计中用得上我的时候,请先告知我一声,我会为你谋划。你已经回到秦国,被秦王和太子看重,用堂堂王道也能击败敌人。”

朱襄换好衣服,对子楚拱手作揖:“公子子楚,请行王道。”

子楚看着朱襄垂下的斑驳发丝,嘴中泛起酸苦。

“我只有你一个友人,蔺礼算半个。”子楚对朱襄拱手作揖,“我现在还是夏同,请友人放心。”

两人同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途中,子楚道:“名子楚,字夏同,似乎不错?朱襄,你不给自己取个字?”

朱襄:“懒得再记一个名字。我不在意,别人在意管我何事。”

子楚无语。你不是师从荀子吗?

快入座时,子楚又道:“蔡泽是与你同入秦的谋士?我走后你才与他结识?”

朱襄道:“你刚走不久,他来我家当了账房。”

子楚再次无语。你家账房专门吸引大才吗?

入座后,两人再无交谈。

老秦王举盏开宴,朱襄入秦的仪式终于结束。

宴后,朱襄和嬴小政被老秦王留在宫中住了一夜,以再次表示对朱襄和嬴小政的看重,才让朱襄回长平君府邸休息。

嬴小政被太子柱带回府中,与华阳夫人相处几日后才送回长平君府邸。

子楚离开时保证会护好嬴小政。嬴小政抱紧了祖父的脖子,把头埋在祖父怀里,不理睬丢人丢到极致的亲父。

朱襄回到家时,蔡泽也在家中。

他对秦王的重要性比不上朱襄,秦王暂时没有给他安排宅邸,所以他暂住朱襄家中,等候秦王任用。

见朱襄回来先喝了一大盆肉粥,蔡泽惊讶:“你不是住在宫中吗?秦王还能饿着你?”

朱襄抹嘴:“叫什么秦王,叫君上。昨日赴宴,待我和夏同打完一架,烤肉煮肉端上来时已经凝做一块,今日早膳又不好多吃。可不是饿得慌?”

蔡泽声音拔高:“你和夏同打了一架?当着秦王的面?!”

雪也提着裙角跑出来:“你见到夏同了?夏同可好?”

朱襄道:“坐下慢慢说。”

他先倒了杯热水,才慢悠悠将夏同的身份、他与吕不韦的交锋、他对春花和政儿的算计等事,一一告诉妻子和友人。

雪叹息道:“夏同真可怜,居然娶春花那个蠢毒妇人为妻。”

朱襄端起水杯遮住下撇的嘴角。他就知道,雪对夏同滤镜奇厚无比。再加上夏同此次算计不但没有伤害到朱襄,还有利于朱襄,在雪眼中,可能还会为夏同多加几分。

一位秦国公子隐姓埋名与庶民结为挚友和亲家,处心积虑想要和这位庶民共富贵,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确实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

蔡泽也是这么想,但他知道朱襄不会这么想。

朱襄的道德感比旁人高许多,虽平时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但夏同不是一般的友人,若朱襄和他志趣不同,会非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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