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520)

不过他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按下。

朱襄不插手嬴小政与新收的臣子相处的模式,就是知道自己满肚子的不合时宜,不说自己故意教导,就是别的人单单看着自己的行为,不小心学到了一星半点,都是灭顶之灾。

他能维持现有的模样,是因为有大贤的头衔,有朋友的帮助,有与夏同自微末时的交情和对政儿养育之恩。

蒙恬和李斯若要在嬴小政手下当重臣,越早明白君臣之别越好。

“政儿怎么会有错”不仅仅是他开玩笑时的纵容之语,也是“事实”。

秦王政和秦始皇不会有错,就算有错,背负错误承担责任的也是他的臣子,而不是君王。

他曾希望蒙恬等自己友人的孩子能与嬴小政成为朋友,就像是夏同与自己一样。

但这些年的相处,朱襄越来越了解嬴小政,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就像是夏同如果是在遇到吕不韦之后才遇到自己,他与夏同也不会成为朋友。

成为朋友的时候,夏同从未想过他有机会成为秦王,所以两人才能平等相交。

朱襄收起自己心中的怅然,面带微笑道:“辛苦你们了。你们干得不错,政儿要求太高了。不过你们要跟上政儿,还得多学学。我会教会你们后再离开。”

李斯和蒙恬赶紧作揖道谢。

朱襄叹气:“我应该在咸阳学宫开了算术课,为何你们二人都在咸阳学宫学习过,仍旧对此一无所知?”

李斯和蒙恬面面相觑。

咸阳学宫教导了这些符号吗?

朱襄没有太插手咸阳学宫的事。咸阳学宫汇集天下英才,是一个很敏感的地方。

他本来声势就过重,又是外戚。咸阳学宫本就与他息息相关,他再关注,很容易引起秦王忌惮。

哪怕现在秦王柱为人宽厚,秦王就是秦王,朱襄也要谨记本分。

朱襄与秦王相处虽“狂”,但实际上一直很注意分寸。他远离权力中心,不插手会动摇秦国统治的实权,尽可能地让自己处于弱势——朱襄甚至没有门客、没有充当护卫的家丁,一身荣辱安危都系于秦王身上。

咸阳城中任何一个卿大夫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比朱襄强,更别提有封地的封君。

因为朱襄很“弱”,所以他才能在与秦王争吵后还去牵走秦王的羊而不受罚。

但想着自己给咸阳学宫制定了那么多有用的功课,可能咸阳学宫都没有实施,朱襄就忍不住稍稍僭越一点。

“我会给秦王写信,这些东西对官吏很有用,一定要学。”朱襄叹了口气,“不能只学律令和道德文章,若不会算术,要如何管理庶务?总不能雇佣文吏帮自己打理公务,官员只会盖章。”

后世的许多封建官员就是这样。

因为他们是科举晋升,一辈子都只研读经义,对庶务一窍不通,甚至连算术都不懂,账本都看不明白。

所以他们当地方官的时候,都会雇用许多文吏。而地方政府的实权,就掌握在这些文吏上。文吏有多是当地豪强出身,所以相当于这些地方豪强就把持着地方政府的实权,成为地方实际上的掌权者。

强龙难压地头蛇,便是如此。

现在秦国还不是这样。

秦国因为律令非常详细,所以官吏的职责非常多,他们必须亲力亲为做好每一件琐事,几乎每一个在考评时不出错的官吏都是精通庶务的能吏。

也因为秦国的官吏庶务能力太高,所以秦国统一天下之后就招不到这么多能吏,让基层几乎失控。

朱襄提议建造咸阳学宫,本来是想尽早地弥补这一点未来的缺陷。但若咸阳学宫只培养“高层人才”,那这提议就达不到朱襄想要的效果了。

朱襄叹了口气。

他插手咸阳学宫的事,不知道荀子会不会又生气。荀子应该不至于,但现在咸阳学宫那么多“教授”可能会质疑。

如果不质疑,他定下的课程,李斯和蒙恬就不会一问三不知了。

朱襄烦恼地挠了挠头。

明明自己在咸阳,却也不知道咸阳学宫这些事。不故意去打听,在这个没有媒体的时代就是聋子瞎子。

自己在咸阳都不知道咸阳学宫的事,各地间的消息就更不灵通。

但朱襄即便知道这样的弊端,也不敢提议让秦王办报纸。

现在愚民是主流,他能以培养官吏的理由请求开官学,就已经在君王的神经边蹦跶了。若是开言路,估计秦王柱都会抽自己两戒尺。

其实朱襄曾经试探过,蔺贽赶紧让他闭嘴。

虽然周朝居住在城中的国人,即下层士子能够在酒馆中高谈阔论,周朝也有收集民间言论上奏的言官,即小说家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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