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785)

“是啊,历代先贤皆是如此。”陈启突然心中生出了勇气,“祭天要做,更重要的是自己。”

他看着天空中薄薄的阴云,想着朱襄公的吩咐,老迈的身体好像涌出了用不完的劲。

为了丰收,要做的事还很多。

朱襄身边儒生如云。这群儒生虽在朱襄的带领下,有的拿起了锄头,有的拿起了剑。但放下了锄头和剑,他们仍旧能文质彬彬地引经据典,将一处小小的祭天典仪安排周全。

朱襄身穿秦国封君冠服,第一次祭拜天地。

说完祝祷词后,朱襄加了一段自己的话,其大义就是希望老天能够帮帮忙,如果老天不帮忙,人类也会克服困难,克服老天的磨砺。

无论什么天神地祇,人类都不会在上面寄托全部的希望,永远会自强自立。

是谓,敬神而不畏神。

朱襄走下祭坛时,广陵大部分士人神色都有些恍惚。

倒是承袭了百家学说的士人们表情都很平静,仿佛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就算是专门研究卜算的百家弟子,对鬼神的态度也就是“警示”而已,没有谁会因为鬼神发怒而妥协。

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读书人的骄傲吧。

朱襄祭天的事传到了农人耳中,同时朱襄斩杀神灵的事也以讹传讹,以特别神异的故事家喻户晓。

同时,农人们也得知了大禹治水的事。

大禹治水应该是传播很广的传说故事,但对于埋头田间的农人而言,他们连自己这片土地可能属于哪个国家都不一定清楚,只是谁来收税就给谁,自然知道大禹治水传说的人也少了。

现在他们等待收获的农闲时,听着自称小说家的说书人免费说的故事,才知道原来他们有个厉害的祖先叫大禹,是古时三皇五帝之一。

原本无论吴越还是楚地,都是属于周,属于商,属于夏。吴越之地以前还是龙兴之地呢,不是什么蛮夷。

我们与那秦人,与中原魏韩赵齐燕,都是一样的人,没什么区别。

只是因为周天子式微,周朝覆灭,现在各国封君又重新争夺天子之位,他们才短暂与其他地方割裂。

是啊,短暂。

春秋战国五百多年,放眼整个华夏的历史维度,也能说一声短暂。

陈启不解:“朱襄公,为何你要派人去给农人说书。”

朱襄道:“农人也是人,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的祖先有多辉煌,知道自己不是蛮夷,知道七国同根同源,知道天下该归于一统。他们也该知道,等天下一统之后,这天底下就没有战乱了。”

陈启仍旧不解:“他们知道了也如何?”

朱襄笑道:“可能不如何,只是让他们对未来多些希望,对生活多些盼头,脸上多些笑容。仅此而已。”

朱襄解释得很清楚,但不解的人仍旧不解。

朱襄也没打算让所有人了解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想这样做,便这样做了。

让这些除了生存,什么都没空思考的人想一些其他无关生存的事,让他们多一些空想,并在空想中得到一丝快乐,这就是朱襄的目的。

虽然人的需求分许多层次,但不一定非要满足底层的层次,才能接触上面的层次。

就算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可以听一些故事,唱一些歌曲,玩一些游戏,让因为生存而疲惫不堪的心灵得到些许慰藉。

朱襄让因为他又创造了传说,而蜂拥而至的小说家们改行当说书人,图的就是这个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朱襄那稍显冷漠的祭天给惊住了,今年夏收时老天挺给面子,只在最后给了几场小雨,来表达对朱襄不够尊敬的不满。

秸秆已经准备好,湿润的稻谷被放在已经修好的窑中烘干,损失不大。

今年仍旧是一个可以称颂的丰收年。

当夏收成功时,这几场小雨对农人而言,就是正合适了。

他们立刻种下的水稻种子,正好需要这么一场不大的雨,才能更好地出苗。

丰收的喜悦还来不及品尝,朱襄就带领农人们进行忙碌的夏种。

种子先种在旱地上,然后出苗插秧。插秧的新工具也要用起来。

朱襄和墨家、农家弟子一同研制出来的原始插秧机,叫秧马。

秧马在北宋时大量普及使用,名称最先出现在苏轼的诗词中。因为文人对耕种具体细节不是很了解,所以秧马作用不详,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农学界都以为秧马只用于拔秧。

后来有了更多考古发现,农学界才更正认知,确定秧马是插秧拔秧两用。

朱襄虽见过秧马的复原图,但记忆不是很深刻。

他与学生们研究许久,才捣鼓出造价便宜、能普及推广的秧马。至于这个秧马是不是他前世北宋年间流行的秧马,朱襄就不知道了。反正好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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