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耳疾(28)

他穿着明黄色的里衣,连外衫都没披一件,盘着腿,正在看什么东西。

李安见熙宁来了,松了口气,带着其他宫人一起退到外头。

“圣上,奴婢以为您又躲起来了,”熙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小时候,邵卿洺遇到点不开心的事就会一个人躲起来,只有熙宁能找到他。

他不哭也不闹,只会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宁儿,你来啦,李安找来的孤本好生有趣,甚合朕的口味。”

邵卿洺像是没事人似的,自得其乐,身边的小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可他似乎一口都没有碰过。

他总是如此,不想让旁人担心,便隐藏起自己的心事,却瞒不过熙宁。

他们之间最多的就是回忆了,一点点小事就足够回味许久。

一幕幕都如此清晰。

熙宁一把抓住邵卿洺的手,他的手格外冰冷,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她拿起一旁的熊皮大衣给邵卿洺披上,“圣上,多穿件衣裳,会着凉的。”

“好,”邵卿洺顺势拉着熙宁坐下,“来,我们一起看。”

两人就这样边晃荡双腿,边聊天,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宁儿,这地方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好美。”

书上画得是一处僻静的场所,需要划船才能到达,此处种满了桃花,美不胜收。

熙宁帮邵卿洺拢好大衣,捻起一块糕点喂到他嘴边,另一只手托在下面,生怕糕点碎屑掉落一床。

邵卿洺咬了一口,皱起眉头,“苦的!”撒娇耍无赖的口吻,配上英俊的脸,倒是让人无可奈何。

熙宁瞪大眼睛,本就是水灵灵的杏眼,一瞪之下显得更大。她吃了一口手里的糕点,“哪里苦了,香甜得很。”

“哈哈哈,宁儿上当了,”邵卿洺乐得大笑,“朕就是想让宁儿也尝尝。”不然她哪肯碰皇帝的东西。

邵卿洺时而像个孩童似的捉弄自己,时而又和成年男子似的同自己亲近,熙宁真有些难以抵挡。

李安在门外唤道,“圣上,刑部尚书傅云敬求见。”

“朕谁也不见!”

“圣上,礼部尚书方子澄求见。”

“朕说了,谁都不见,”邵卿洺一怒之下,把手上的书都扔了出去。就没点眼力见吗,打扰他和熙宁的二人世界。

李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赶紧把邵卿洺的命令传达下去。

“圣上,何必动怒?”熙宁忙给邵卿洺顺气,他患了耳疾后,脾气越发古怪了。

“宁儿,他们说来说去无非是外头的谣言,朕被他们烦死了,这种话,你信吗?”

熙宁摇头,她是最了解皇帝的人,当然知道都是些无稽之谈,可百姓不是这么想的,三人成虎,人云亦云,很容易就形成舆论导向。

“圣上……”

邵卿洺拍了拍熙宁的肩膀,“宁儿,我们去以前住的地方看一看吧。”

从前,邵卿洺并不受重视,住在皇宫最偏僻最简陋的地方,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是皇子生活的地方。

熙宁作为罪臣之女,自然也不会被分配到好的去处。

于是不受宠的皇子和罪臣之女的命运,从那一刻起就联系在了一起。

邵卿洺生母身份低微,本就不受宠,也没有强大的外戚可以依靠,他就像个可有可无的影子,空占了一个名分。

他的生辰也不会有人来庆祝,陪伴他的只有熙宁。

熙宁的厨艺也是打那时起练出来的,用最寻常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东西。

邵卿洺登基后,命人将别宫封了起来,只有几个老太监日常居住,负责扫洒。

第19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宁儿,你看,我们从前做的纸鸢还在,”邵卿洺指着墙上挂着的早就破烂不堪的纸鸢,欣喜地说道,此时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仍旧还是鲜衣怒马意气奋发的少年。

“那时圣上弄坏了奴婢的纸鸢,熬了一个晚上重新做了一个,就是有点丑,花纹也不好看,”熙宁嘟囔着。

“朕记得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朕做的纸鸢最好看了,还飞得特别高,”说起旧事,邵卿洺眼里满是笑意。

熙宁眨眨眼,“有吗?”她在邵卿洺面前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绝不会为了讨他欢心而睁眼说瞎话。

邵卿洺边取下墙上的纸鸢边说道,“宁儿的记性变差了,朕还清楚地记得你夸朕最后画的蔷薇是点睛之笔呢。”他展开纸鸢,“咦,这不是朕做的。”

“这当然不是圣上做的,圣上的那只,早就飞走了,”熙宁微笑,“看来圣上的记性比奴婢还差。”

邵卿洺哑然,看来这又是另一桩变数,他小心翼翼地问,“那这纸鸢是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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