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想活着(244)

唐臻端着银勺撒肥的动作,几不可见的凝滞,表情转眼间门就恢复正常,继续若无其事的挖草木灰。

陈玉的眼睛却瞬间门瞪大,深知被程诚打断的话,再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这......这是福宁宫所有盆栽三个月的肥料!

花盆中任何植物能从太子殿下的手中活下来,他、他愿意当众给梁安赔礼道歉,承认两人过往的所有争执都是他的错!

唐臻神色如常的将瓷桶中的所有草木灰都挖到花盆里,眉宇间门忽然浮现困惑,如同自言自语般的道,“怎么都埋在下面了,现在是不是该浇水?”程诚满脸茫然,没有任何技巧,全凭感情回应,“殿下英明,臣去取水。”

陈玉深深的垂下头,莫名对花盆中命途多舛的幼苗,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

他有预感,十日之内,必定有人倒霉。

应该怎么做,他才能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步幼苗的后尘?

程诚回来的时候不仅提着水,还带来最新的消息。

端妃成功求见昌泰帝的消息传开,沈贵妃和敬妃立刻赶来福宁宫,在门前长跪不起,苦苦哀求面见昌泰帝的机会。

陈玉闻言,下意识的偷看太子的表情,正好对上深沉如浓墨的双眼,猝不及防的愣在原地。回神时额间门忽然感受到阵阵凉风,抬手探去,果然布满冷汗。

他捏紧指骨,强行忍住想要跪地请殿下息怒的念头。

殿下不高兴。

唐臻接过程诚手中的木桶,抬手间门没有任何犹豫,眨眼的功夫,五斤水尽数融入草木灰,然后顺着花盆底部的缝隙流出,蔓延到桌面。

哪怕程诚再怎么迟钝,此时也发现不同寻常。

他满眼迟疑的看向花盆中,先后经历草木灰和清水洗礼的幼苗和杂草,小心翼翼的提出疑问,“殿下,花盆中的土......颜色是不是不太对?”

陈玉朝程诚投去暗含羡慕的目光,他也想

像程诚这么迟钝。

“是吗?”唐臻面露微笑,“你觉得花盆中的土,应该是什么颜色?”

“黄色?”程诚本能的后退半步,嘴却快于脑子,“反正不是灰黑色,怎么像中毒似......陈大人?!”

陈玉面无表情的收回脚,义正言辞的道,“殿下怎么会做错?”

程诚脸上的怒意稍敛,心甘情愿的道,“陈大人说的是。”

唐臻发出声轻笑,任由陈玉三言两语的打发走程诚。

等到屋内只剩下他们,忽然问道,“你怕什么?”

“臣没有!”陈玉下意识的否定这个事实,迫不及待的看向唐臻,证明自己没有逞强。

然而他没有想到,只是关门的功夫,足以令唐臻换个位置。

陈玉始终觉得,太子偶尔表现出......非同寻常的模样,源于太子幼年时的某些经历。只要慢慢脱离曾经面对的困境,尽量不去回忆往事,太子就不会露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神色。

此时此刻,他却对这个念头生出前所未有的怀疑。

陈玉能肯定,太子在生气,真正的情绪远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但是太子的负面情绪并非像前几次那般,在昏暗交界时忽然变得捉摸不定。

太子甚至主动走到书房内唯一能照入阳光的地方,本就缺乏血色的皮肤几乎与光芒彻底融合,再看嘴角始终未曾落下的笑意,分明应该是神祇的模样。陈玉却非常清楚,他的心正因为恐惧疯狂跳动。

如果不是数次近距离的观察过太子眼中的神采,他甚至有可能错以为太子是天盲。

陈玉由衷的觉得,现在的太子比不久前,如同猫戏老鼠般,抽丝剥茧的告诉他施承善结局的人更可怕。

那时的太子,心情虽然恶劣,但是起码还有捉弄人的心思。

现在的太子......陈玉只想跑。

然而太子沉默的经过他时,陈玉却主动挡住太子的去路,“殿下?”

他不知道太子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但是此时的可怕,恰到好处的填补了陈玉的疑惑。

如果不是天授智心,太子因为被逼疯,变成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模样,反而有迹可循。

这个理由同样可

以解释,满身病气的太子为什么能突然暴起,诛杀神志清醒的施承善。

陈玉曾亲自见过天生不喜与人交流,常常被视为异类,因此甚至被父母亲族排斥在外的智者。

相比从未展示过寻常人面目的智者,太子只有生气才会......非同寻常,只能说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对!

陈玉狠狠咬牙,坚定的在心中重复。

太、子、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殿下累了,不如小憩片刻。”陈玉终究没能坚持与唐臻对视,狼狈的移开视线,硬着头皮开口,“养好精神,免得令陛下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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