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霄引的掌心是湿的，是汗。

刚刚他情绪很激动。

为什么？

秋茗想不太清楚，那边什么也没看出的苏潭觉得气氛古怪，便找理由打破尴尬。

“啊对了，阿爷，我这有位朋友，想请你帮忙卜算一卦来着。”

秋茗：“……”

他什么时候想卜算的？明明是苏潭想让他算。

这祖孙两都不对劲。

言如琢哗啦一下展开折扇，配着他全身叮铃作响的珠玉配饰，奏乐似地开腔道：“不能只给一个算呀，本少主大老远跑来，给我也算一算吧，唔……本少主什么也不缺，那就算姻缘吧。”

苏潭懒得搭理他，裴老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那好吧。”

偏偏卜算的时候，言如琢心血来潮，仗着裴老有眼无珠，将秋茗推到裴老面前，凉霄引刚要阻止，秋茗就被提了一根发丝丢进卜算灯中。

“测算姻缘是吧。”凉霄引刚要毁了那灯，便听裴老如是说道。

算姻缘，不是算命数。

那便没事。

一根发丝只能卜算一次，裴老没办法给秋茗算第二次，凉霄引这才收手。

言如琢言语轻佻道：“对啊，裴老，传闻您是九荒楚家走出的卜算师，楚家出手，从未失算过。若您替我算得不准，可就砸了楚家招牌了。”

裴老也不生气，待那发丝燃烧成烬，他直接将手探入火中，摸了摸那灰烬。

道：“奇哉怪哉。”

言如琢：“老头你有话直说，不要搞得虚头巴脑的。”

裴老叹息一声道：“言少主情路坎坷。”

言如琢挑眉，笑看了眼秋茗，心想：你这到处惹姻缘的薄情郎，处处留情的后果可不就是情路坎坷嘛。

秋茗：……

言如琢：“直说便是。”

裴老：“此解有三，或许是我卦象有误，言小少主听听便罢。”

“解一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不知。算的是少主今世之情缘，少主怕是对一人情根深种，那人却至今没给到明确答案。”

秋茗脸色有些难看，又有些尴尬。

他想像小时候一样躲到师尊身后，一抬眼却见对方看着他，忙不迭将脸埋进脖子里。

“别算了。”秋茗不悦道。

偏偏言少主兴致来了，“待会儿就轮到你了，你别急啊。嘿，继续说继续说。”

裴老：“解二为前世之情缘：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前世之事太模糊，老朽难以看清。”

这解确实有些玄乎。

言少主也没看懂，但前世的事有什么好计较的，他继续道：“解三是什么？”

裴老：“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言如琢眉头蓦皱：“逝？什么意思？怎么算个情缘，还要死要活的？”

裴老摇头道：“这算的不是少主，而是少主命定的那位，与你生缘恐有劫难，倒不如……我劝少主不若遁入空门，不要祸害人家了。”

言如琢人傻了。

“好你个老头，给我危言耸听！”他骂到一半忽然想起：不对啊，这姻缘算得又不是他，他激动个什么劲。

于是怜悯的目光从秋茗、凉霄引、周芃、沈霁身上挨个扫过。

也不知谁是那个“长逝入君怀”的倒霉蛋。

“啊这……”

紧绷氛围中，周芃忽然道：“茗哥，我觉得这老头是个文盲吧。”

众人看向他，周芃忐忑，但坚定道：“这第三解有问题啊。‘长逝’并不是‘与世长辞’的意思啊，‘长’是指很远，‘逝’就是往、去的意思。长逝，是指走很远的路，理解成虽路途坎坷遥远，我还是拼尽一切拥你入怀，才对吧。”

老头没文化！

周芃吐槽：还好我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跟这文盲不一样。

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就连凉霄引都不由赞赏地看着他。

周芃嘿嘿一笑，轻轻推了秋茗一把，秋茗往后跌了两步，刚好撞进凉霄引怀里。

两人都怔了一瞬。

这不就入君怀了嘛！

“这位是？”裴老问道。

苏潭答：“周家少主。”

裴老：“我为你也卜算一卦吧。”

“哈？”周芃困惑不已：“我啊？我就不必了吧。”

他搁现代就一未成年，算姻缘什么的还是算了，他很乖的，不早恋。

言如琢以肩撞了他一下，顺手扯了他一根发丝：“嗐，随便算算，说不准也能给你算个‘遁入空门’的卦，我就不信咱们上仙门两家都要绝后不成？”

发丝丢入卜算灯中，这次燃起的焰火与刚刚的不同，周芃看不懂。

“算的不是姻缘。”凉霄引皱眉道。

不是姻缘，那是什么？

周芃还未反应过来，卜算灯便燃起一缕黑烟，裴老大骇，连忙对苏潭道：“快，快让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