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重复，“我当时手里有铁棍的，我可以把它打跑。”

“这么说你在怪我？怪我多管闲事？怪我不该救你？”，雷林静向她走近一步，每走近一步脸上不可置信便深入一分，期间夹杂着的怆然不可言说，眼里被取代的是愤怒。

“那你要不要看看我腿上的疤。”，她说，似乎说的艰难，她哽咽，“……缝了多少针我至今还记得…”

“不……”，局小楠突然跌坐在地上，往日场景似乎又开始在她面前重演，她正准备挥棒之时跑在前面的雷林静突然蹿出来护在她身前，局小楠措手不及。

狗扑在雷林静的腿上，她楞楞看着，听到叫喊，下意识手上一挥打在疯狗身上，那狗嗷呜一声痛的抬起头来看她，她和它对视了却像疯了一样，一棒接着一棒挥去，直到那疯狗夹着尾巴离去，直到雷林静手扯着她的裤脚喊疼，直到她让她送她去医院，她才回过神来。

她才发现她的腿上也有血，是雷林静的血，可为什么要是她的血，她不明白。

“不用了，不要说。”

鲜血在她面前留下了太多的印象，狗的嘴巴里，雷林静的腿上，最后连她的手上都是……满目是血，那仿佛是个血的世界。

雷林静是为了救她才会被狗咬，雷林静打疫苗也是为她，雷林静的梦想破灭也是为她。

她不能选择乘务工作了，她的腿上有疤，她连筛选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她没有资格了。

所有人都去看望雷林静，老师同学围着她细心叮嘱，又讯问在一旁的她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狗咬？她却看着她们张不了口。

其实只是一句话，‘雷林静是为了救她’，可她就是开不了口。

老师去安慰雷林静，同学却还在等着她，等着她的答案，他们等了很久，她也呆了很久，后来断断续续，总结为一句，雷林静帮她躲过了一次狗咬，说完她嘴巴发苦的看着她的老师和同学，而他们听了后看向她的目光却变了，或鄙夷或厌恶，只有极个别是同情和不解，可她却再也不敢看了，她不敢再看他们的目光，不敢再和他们有眼神上的接触，再后来，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苏女士把她搂在了怀里同她的班主任说话。

而说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局小楠双腿麻木了，她手用力的抓在地上，指甲盖一下一下划在上面，梦想这个词真的是很令人咬牙切齿又让人对它心生向往，如果不是因为一个‘梦想’二字，她或许不会那么难受。

是啊，她破坏了雷林静的梦想呢。

第71章

似乎又回到那天，记忆在脑海里翻腾，但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刺耳的声响从手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发出，没有人喜欢这个声音，雷林静不喜欢，局小楠也不喜欢，然，那个站着的人眼里却染上快意，看着对方低如尘埃跌在她脚下，雷林静白色的裙角随风轻摆，声音柔嫩又温柔。

她听见她说，“你觉得我会多管闲事吗？拿我的前途多管闲事？拿我真真实实的疤痕多管闲事？”，“不是…不是…”，局小楠在地上喃喃，心里却已茫然，手抓在地上，她努力了很多次，可每一次无不是以弄出更刺耳的声响结束。

她爬不起来。

她在雷林静面前爬不起来。

这是一个多么晦涩的结果。

而她自从那天之后身边的同学越来越少了，后来只有雷林静，就只有雷林静愿意和她一起上课放学，没有人靠近她，没有人愿意，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为什么不和她一块儿玩，她的书包里有很多好吃的，她可以都给他们，可他们还是没有一个人靠近她亲近她。

孤寂，排斥和拒绝，凡此种种，她在她堂哥身上体会了一次之后继而又在班里体会了一次，多么难受。

局小楠不认输的把手撑在地上，既然当初那样护她，到了最后又为什么那样害她？局小楠突然觉得这世间事不是母亲说的两面三面，而是四面、五面，她从来不聪明，可为什么上天要拿这样复杂的事来考验她！

“你就不去帮帮她？”，女人捏着高脚杯倚在阳台浅笑，虽然隔的有些距离，但她视力好，这两个人相处的明显并不融洽，而她儿子那心尖尖上的姑娘此时正跌坐在地上。

胜败如何，不必言说。

红色葡萄酒在透明细腻的杯子里摇晃来去，女人看见了，捏着高脚杯的手指便又轻轻摇晃，红色的酒液就又在杯子里荡漾开来，先是上抛后是缓缓下落。

真是个有趣的游戏！

摁灭的烟不知何时点燃，王岷珊笑，这就又是新的一支了，目光滑过那小姑娘，不知还会不会有第二支第三支呢？视线下滑，那半截烟头正落在她的脚下，她仰头抿了口葡萄酒，唇上染上红艳的色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