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肚明,大哥这是不想再暗中徐徐图之。
难道是因为大嫂?
戏文里说的果然没有错,英雄最是难过美人关,他大哥这样冷情绝爱的性子,没想有朝一日也会为了一个女人着急。
他听到有人低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谢世子变了?”
“像是神子下了凡。”
“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大哥可不就是下了凡,还动了凡心。
姬觞不无戏谑地想着,面上依然是老实憨厚的模样。
云秀突然看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又什么也没有说。
林清桥和谢弗最熟,听到众人的议论之后朝他挤眉弄眼,低声调侃,“神子下了凡,可不就是动了凡心。敢问谢世子,究竟对哪家姑娘动了凡心?”
谢弗不答反问,问他今日是否要找张夫子去德院教琴。
林清桥桃花眼中全是揶揄,“正是。我迫不及待想去看傅姑娘,不知她如今成了县主之女,会不会有所变化?你可是不知道,咱们院里好些人近来总是私下议论她。听说她一顿能好几碗饭,还听说她和云秀李茂等人走得近。云秀那个病秧子一天吃不了几粒米,想来最是喜欢能吃之人。李茂那个书呆子,最近春风满面,也不知是不是走了桃花运。”
云秀和李茂突然感觉一股寒气袭来,齐齐不自觉打了一个寒战。
林清桥方才就是故意刺激谢弗的,他离谢弗最近,自然是比谁都更清楚感觉到谢弗气压的变化。
他硬着头皮不看对方,自顾感慨。“看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一个初一十五都要吃素念佛的人,想来是无法理解我们这些俗人的喜好。”
“今日德院教琴,我替你去。”
“啊?这不好吧。”
林清桥忍着笑,装模作样地推三推四一番后,目送谢弗背着瑶琴往德院而去。
“今日是谢世子去德院教琴吗?”有人问。
“不是吧,我明明听到张夫子安排的人是林公子。”
“…咦?这么说来是谢世子抢了林公子的活,难道是为了魏姑娘?”
戚堂看似在埋头看书,其中一个字也未看进去。
傅姑娘的母亲如今已是县主,他和傅姑娘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哪怕是他拼尽全力追,恐怕也追不上了。
他目光渐渐黯然,望着那白衣重雪一身清举的背影,整个人越发阴郁。
所有人都以为谢世子是为了魏姑娘,他却是知道对方是为了谁。如今傅姑娘身份渐高才名突显,已然能配得上谢世子。
而他,或许再无可能。
那芝兰玉树的身影已经出了昭院,过了诗风桥之后,不多时消失在竹林,也消失在昭院众人的视线中。
德院就在竹林之后,但凡有人过了竹林,教室里的众人皆能看到。
“是谢世子!”
“难道今日来教琴的是谢世子?”
有人下意识看向魏明如,压着声音,“谢世子可能是为了魏姑娘而来。”
魏明如也朝外面看去,明艳的脸上光彩动人。
皎如明月的男子背着瑶琴渐渐走近,仿佛神子自林间走来,刹那间凡尘涌动,似有万千流光齐齐在他周身汇聚。
神子下了凡尘,来到德院众女面前。
他先是解下背上的琴置于桌上,然后坐在琴前。
“今日我教诸位一首最近所得的新曲子。”
他被称为崇学院之光,常有诗作曲作画作问世。学院众人对他的曲风并不陌生,无一不是佛法禅意深厚,让人闻之宁神静气之作。
随着那玉骨般的手指拨动琴弦,不同于以往的曲子从他指间倾泄而出。初时曲折婉转,后来渐有缠绵情愫。
琴声如诉,众人如痴。
一曲终了,所有人如梦初醒,却也大感震惊。
“谢世子,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有人问。
“此曲名为梦。”
隐素在听到这个梦字之后,脸颊忽地一热。这男人居然为他们的相识作了一首曲子,她可真没想到。
谁能想到一个疯子不仅纯情,而且还懂浪漫。
“不知谢世子为何作了这么一首曲子?”又有人问。
谢弗玉骨般的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发出悦耳的声音。那双不染尘埃的眼眸缓缓抬起,似有无数星光往那明净之中飞扑而去。
“只因一梦。”
众人窃窃私语,猜测着他做了什么梦。
只有隐素知道,这个梦其实并不美好。
她望着那静若佛子的男子,已经将其与梦中的疯子重叠在一起。流光如玉的惊艳中,那佛子般的如玉公子仿佛戴着半边傩面具,半是疯魔半是佛。
这时又有人问,“此曲与世子以前所作曲子大相径庭,不知世子最近是否为什么事情所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