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离忽然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想过。

温鱼说：“这个问题说起来也很简单，但是像他们这样集体作恶的群体还稍微有些说头，那些跪行的妇女，我们正常人看着是挺可怕，但她们自己完全不会这么认为，因为当个体完全融入群体时，我们的自我意识会下降。”

她努力替换上他能听懂的词，实际上打个对简单的比方，传/销就是最标准的群体性去个性化的结果，每个新人刚进组织的时候，看她们整天在那吃糠咽菜却还做着暴富的美梦，肯定都觉得他们脑子里有点什么大病。

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待得时间越久，就越觉得脑子有大病的是自己。

吃糠咽菜怎么了？那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我怎么就赚不到大钱了？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能赚到大钱，怎么就不能加我一个！

程离大概明白了，“所以说二丫其实隐隐约约是他们之间的一个联系的桥梁，他们都觉得是其他几个人想要虐/待她，而不是自己在虐/待的，自己自己旁观者，只是被带着走的。”

温鱼弯了弯眼睛，“就是这样。”

所以他们每一个人不觉得自己有错。

程离明白过来，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唏嘘，但他还有别的事要忙，便也没有在这里待太久，温鱼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赫然发现程蕴初居然还没走。

……她到底什么时候来的？

宁也和她到底是咋回事？

程蕴初一直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可能因为太晚了，她靠在椅子上微微阖眼，看起来很疲惫。

温鱼其实和她不是很熟，但又觉得她上次怼了韩悦，那就是个不错的姑娘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了，这天气太冷，程蕴初一直睡在椅子上恐怕着凉，于是温鱼便戳了戳程蕴初的肩膀，下一刻——

原本微微阖眼的程蕴初立马睁眼，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她锋利的不可思议，温鱼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一下子天旋地转，便被她单手扯住肩膀，“砰——”地一下摁在了椅子上！

温鱼整个人都惊呆了。

程蕴初这也是条件反射，反应过来是温鱼之后便很快松开了手，带着三分歉意道：“不好意思了温姑娘。”

温鱼恍恍惚惚的坐直了身子，揉了揉有些疼的肩膀，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去偷瞄程蕴初。

她身量不高，皮肤白白的，体型小小的，温鱼对她印象最深的时候就是她哭唧唧扯着宁也衣袖的样子。

难怪当时宁也怎么扯都没办法把自己的衣袖扯出来，按这姑娘的臂力，宁也要是能扯出来就怪了。

可是怎么看这个程姑娘都很奇怪啊，她既然有这样的身体素质，藏拙可以理解，为什么要装成哭唧唧的小可怜呢？

结果她和程蕴初在下一刻就对视上了，于是两人双双尬笑，又双双挪开眼。

最终还是温鱼忍不住道：“程姑娘你……为什么啊？”

她脑洞大开的想着，难不成是因为宁也喜欢这种小哭包型的？所以程蕴初就装着什么样的？正所谓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可也没看宁也喜欢过哪个小哭包型的姑娘啊。

程蕴初抬头望天，叹了口气，只道：“温姑娘，你现在不懂，没关系的……反正，我不会害你就是。”

温鱼有点没理清她装哭唧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温鱼点了点桌面，忽然警惕道：“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程蕴初：“……暂时没有。”

“哦哦。”温鱼觉得自己想不明白，那也懒得去想了，她倒也没真觉得程蕴初看上自己了，只是随口瞎说罢了，不过程蕴初这个暂时，给她整不会了。

“你是在这里等宁也吗？”温鱼又问道。

程蕴初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温鱼满头问号，接着就听程蕴初放软了语气道：“宁大人是已经回去了吗？我是说回宁国府，他现在不在大理寺吧。”

温鱼是没看见宁也，犹豫道：“应该是回去了吧。”

“回去了就行。”程蕴初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然后她立马就站起身来走了，速度快得温鱼连个再见都没说完。

温鱼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程蕴初她并不是在这里等着宁也，想和宁也见面，而更像是在……明目张胆的跟踪他。

但说跟踪似乎也不太准确，因为她之前的纠缠让宁也足足有两三天都没来大理寺。

……

程蕴初在大理寺里坐了一天，整个人都腰酸背痛的，回去的时候哈欠连天，还没过垂花门，便迎面撞见了程大人，她的父亲。

程蕴初垂下眼，恭敬行礼，“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