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可有人证？”温鱼看向她。

“人证？那自然是有的，她每回来，我们面子上的功夫还是都做好了的，那么多丫鬟嬷嬷都看着她呢，哦对了，这时候她才确定要留宿的，我就吩咐人去大门口那里知会了一声等在门外的车马小厮。”

这一点上倒是和李玫身边那个嬷嬷的说法差不多，都说是快要晚上的时候，李玫才决定要留宿，就通知让他们回去了。

不过，这里面还有个问题很奇怪。

李玫这种属于富贵了一辈子的人，按理来说不管干什么都是有人伺候着的，她这次出来不仅就带了一个嬷嬷，嬷嬷还留在外面不让进来，这一晚上连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她起夜更衣什么的，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不让黄夫人身边那个嬷嬷进去，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儿媳妇的主意？”

蒙夫人顿了顿，“当然是儿媳妇的主意。”

做女儿都怎么会让亲娘这样尴尬，温鱼心中默默下了定论，估计是蒙夫人对李玫愈发不满，但是人家的丈夫比她品级高，她心中有不满，却也没办法阻止李玫的数次登门，那么就总要给人家一点下马威了，毫无疑问这个下马威就是阻止李玫的下人进门，让李玫难堪。

有一说一，其实挺幼稚的。

但确实好用。

温鱼姑且相信蒙夫人不会是一个多么心机深沉的人，因为她如果是，她就不会把自己搞得满头珠翠了，并且这宅院里到处都是下人，要试验出李玫这个大活人有没有在府里过夜还是不难的，虽然这里是蒙家，但也总有那没签了死契的下人，人多嘴杂，要问出来也不难。

见温鱼和顾宴都不说话，蒙夫人自己却是烦躁了，她一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人微言轻，璟王殿下不信我的话，那这样吧，咱们把府里所有下人都召集起来，一个个问，看腊月二十八那天晚上，她黄夫人是不是在我们家过的夜，又是不是在二十九的早上走的！”

温鱼：“……”

好久没和这么迫不及待的知情人说过话了。

蒙夫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仿佛一下子站在了语言的制高点上，她料定顾宴不可能真的说把他们家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这仆妇下人加起来，怎么着也得有个一百多人，顾宴是疯了才会有这个闲心。

谁料顾宴眉梢微挑，“既然如此，那麻烦蒙夫人了。”

蒙夫人：“……？”

她咬着牙，气氛一下就僵持住了，最后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好！”字。

……

半个时辰后，整个蒙家都天翻地覆了。

甚至就连外面的人也忍不住往这边侧目，因为蒙家院子里站满了人，乌泱乌泱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种大宅院，外大门轻易是不关的，若是门户紧闭，反而会让人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厅内，蒙夫人脸色铁青，身边坐着个稍微年轻些的女人，穿着打扮和蒙夫人比起来简直就是朴素了，估计就是死者李玫的女儿缘秀了。

她倒是全程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眼睛非常肿，像是哭过了。

大理寺在蒙家算是来了一出开年好戏，外面那些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知道蒙家下人们脸色不虞，看着就不正常。

事实上也很不正常，仆妇下人们跪了一地，但仍是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蒙夫人脸都要气绿了，只能勉强维持表情，最终到了一个时辰后，才算是确定李玫是真的腊月二十八那天晚上在蒙家留宿，直到腊月二十九的早上，才因为和缘秀赌气，甚至不愿意让蒙家的马车送她。

至于李玫和黄章的女儿黄缘秀，如果光看模样的话，倒是并不像之前给人想象中的那怨妇样子，她很平静，温鱼问她腊月二十九的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淡淡道：“我与母亲吵架了。”

“吵了什么，为什么吵？”

黄缘秀顿了顿，道：“我一直无子，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诞下带着蒙家血脉的孩子，我母亲不同意我，与我起了争执，连早饭都没吃，就喊着要回去，我没办法，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就只是因为这事？便吵成这样，可是李玫应该是对她很好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这样屡次的登门，而且生孩子的事，这也不是黄缘秀自己能决定的呀。

温鱼看着黄缘秀，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知道你母亲死了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迄今为止，她的一些表现不像是一个痛失生母的女儿，并且说句不好听的，李玫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事，也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意外，作为女儿，她会不会表现的太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