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鱼点了点头。

韩丞相顿了顿，道:“老朽今日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但在那之前，老朽有一事要向温姑娘致歉。”

说着，他便站起来，遥遥一躬身，“小女之前不懂事，几次冒犯了温姑娘，还曾有一次试图刺杀，老朽教女无方，很是惭愧，现如今……本也是无颜来此，可思来想去，也只有温姑娘你能帮小女了。”

温鱼微怔，她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不知韩大人所言何事？”

韩丞相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小女嫁进韩家不足半月，但两人时常有矛盾，今日一早，我们收到韩家的消息，说……说小女意外殒命，老朽不信她真会殒命，还请姑娘去看一看。”

韩悦死了？

啊？

温鱼甚至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愣了下，才问道:“敢问是如何，如何……出事的？”

韩丞相叹了口气，说:“前天，她和我女婿一同，去城外庄子上看账本，那里地处偏僻，又是个高山，天降暴雪，把她的……把她的马车给掀翻了，滚到了山崖下面。”

韩丞相忍不住红了眼睛，又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再次拱手道:“我们女儿才刚出嫁，不想遭此横祸，我们家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只是那尸体面部被毁的严重，我们宁愿相信不是，可山崖底下却再也找不到其他尸体。”

温鱼眨眨眼睛，“可辨认尸体，不应该是家属会比较熟悉吗？哪怕是面部被毁，就没有那些特征什么的吗？”

韩丞相安静片刻，颓然道:“说起来也可笑，身体上的痣和斑点都对上了，可我们还是……总抱着一丝希望的。”

这么听起来，倒也是可怜。

韩丞相年逾六十，韩悦才刚嫁人，十六七岁的年纪，老来得女必定宠爱万分，没成想出了这样的事。

顾宴以骨节扣了扣桌面，“所以，韩大人是要我的仵作去辨认那尸体是不是韩悦？那为何不直接报官。”

韩丞相看向顾宴，自嘲的笑了笑，“璟王殿下是说笑了，我们这种大家族，出了这种事，怎么会大张旗鼓报官？本官……我也是听说温姑娘年纪虽轻，但验尸技法高超，才想私下里找来的，若是温姑娘实在不愿意，或者仍对小女生前所做之事心中介怀，我也不强求。”

这番话，说的很是漂亮。

温鱼点了点桌面，最终还是站起身来，“韩大人爱女之心，民女愿意帮你们这个忙。”

第245章 小猪拱白菜

韩丞相在外间等着，温鱼回停尸房收拾仵作箱子，顾宴走在她身侧，两人脚步皆是不急不缓。

顾宴轻声道:“我还以为，你当真是被韩丞相的爱女之心感动了。”

温鱼挑开停尸房的帘子，边走边道:“他或许真有爱女之心，但不是现在。”

顾宴垂眸，揉了把她的头发，“真聪明。”

温鱼木着脸把被弄乱的头发归正，且毫不犹豫拒绝了他的夸赞，“是个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有问题了，这倒也称不上聪明。”

“首先，假设韩悦是真的死了，她才刚出嫁半个月，且杨宜年在京中也并无基业，起码现在来看，韩悦肯定还是没有脱离娘家的。韩丞相老来得女，女儿遭此祸事，他的反应是找个仵作来看看尸体是不是他女儿？这也太冷漠了，但也不是真冷漠，真不在意这个女儿的，就会按常理发丧了事。”

“并且，我在京中虽然也有些名气，但大多数都不怎么好，说我剖验尸体是大不敬，韩丞相也知道韩悦刺杀过我，他就不怕我一时气愤把他女儿剖了？”

顾宴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勾，“嗯。”

“那你还答应他？”顾宴明知故问。

温鱼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站起身来没好气道:“我还没说完呢，就算他真就是这么思想开明，想找个仵作验尸，也不会找我，我和韩悦一是有旧怨，我可能把她女儿剖了，二是我实在太年轻，按大部分人的思想肯定是上了年纪的老仵作验尸技巧才高超，他找我的唯一理由，就是我和你走得近，他是冲着你来的。”

温鱼将箱子合上，一句话做了个结尾，“所以，与其防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搞个奇奇怪怪的事情出来，不如去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东西。”

顾宴替她将箱子提了，两人一并往外走去，顾宴嗤笑道:“再是，他觉得你这个年纪的姑娘，肯定耳根子软好骗。”

温鱼:“……”

看起来很好骗的温鱼轻哼了声，又小猪拱白菜似的，在他肩上轻轻顶了下。

——表示一下自己是会感到没面子的。

……

丞相府果然恢宏非常，温鱼一进去差点没看花了眼，下人们也都非常有礼貌懂规矩，主人家经过时便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待主人走过去了，就照样做事，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