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帝道：“既然如此，去库房里赏些药材给他，顺便让太医院的太医都过去看看。”

大太监低头称是，很快便退了出去。

大太监走后，御书房内便只剩下了顾宴与皇帝二人，崇文帝神色复杂，他看着顾宴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顾宴表情相当自然，他本也没打算隐瞒此事，他淡淡道：“陛下以为，微臣该如何？”

可还没等崇文帝开口，他又自顾自说道：“陛下难不成以为，我该以德报怨，与他顾瑞昌相安无事，然后他下次再对我身边的人出手？”

“可你也不该杀了他。”崇文帝道。

顾宴不为所动，“微臣从未对他下过杀手。”

他淡淡道：“微臣只不过是略施小计，让他以为自己有机会彻底除掉我，他便眼巴巴的赶过来，他自己要来送死，我何必拦着他？”

崇文帝看着他那张与宣善太后有几分相似的脸，到底是在心中喟叹孽缘二字，他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顾宴没动，他的目光仍是落在那些账册和证据上，崇文帝闭了闭眼，淡淡道：“案件相关一应人等，诛杀，但此事关系到皇子，务必隐蔽行事。”

“是。”顾宴拱手行礼，立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宴走后，崇文帝才传召让大太监进来，大太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

只能说这人能做到九五之尊的随侍，其心思之深绝非一般人可以比较的，明明皇帝还什么都没有吩咐，便已经将给瑞王看诊过了的太医带了过来。

太医行过礼后，道：“陛下，瑞王殿下应当是在事故中撞伤了额头，失血过多，伤势严重，不过殿下年轻，身强体壮，几位太医联手，应当……能救回一条命。”

崇文帝微微眯眼，“只是救回一条命？”

太医心里发虚，但还是道：“陛下，瑞王殿下的伤势实在是……若不是他年轻，恐怕如今都无力回天了。”

崇文帝闭了闭眼，顾宴当真是越来越疯了。

“你们，竭尽全力就是。”崇文帝闭了闭眼，又坐回到了椅子上，大太监看出他心中不虞，连忙招呼着御书房的太监宫女都离开了。

顾宴在御书房不远的地方遇上了德妃，她是平王的生母，平王骤然死后，她伤心欲绝，如今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了，蔫蔫的，就连见着了顾宴，也只是淡淡的一抬眼，权当是见过了。

顾宴冷眼瞧着她，并不打算说话，而德妃却叫住了他，道：“璟王。”

顾宴微微转头，似乎很是疑惑德妃为什么会叫住他。

德妃道：“是你，对不对？锦平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这么荒谬的理由而死了呢？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对他做了些什么，才让她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的！”

顾宴看着她，眼神冷冷的，看不到一丝情绪。

过了一会儿，顾宴淡淡道：“顾锦平与北戎人勾结，有今日这结果，是必然。”

德妃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顾宴却忽然放低了语气，说：“娘娘是怀疑太医院的诊断有误，还是怀疑这阖宫上下，有人要对顾锦平不利？若是后者，恕我直言，顾锦平多行不义必自毙。”

德妃被他寥寥几句话气的浑身发抖，她的双手几乎是颤抖着的，说道：“你一定知道什么，是不是！告诉我！告诉我啊！”

这位叱咤了后宫几十载的深宫贵妇，现在却行迹疯迷，她痴痴的看着顾宴，仿佛想从他的嘴里得出一个答案来，她现在也只想要一个答案了，她的儿子本来是这大邺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现在却骤然意外去世，她实在无法接受。

只可惜，顾宴向来不是一个好心的人，他冷冷的看着德妃，然后说：“此事已经查实，顾锦平的确是意外身亡，德妃娘娘若是不信，不如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德妃还在怔愣之中，听了这话下意识就是一愣，“我？”

顾宴淡淡道：“听闻德妃娘娘年轻时手段雷霆，兴许是旧时犯下的孽，如今报到了顾锦平身上吧。”

语罢，他便抬步离开了。

而德妃娘娘整个愣在了原地，宫墙深远，她双目赤红，喃喃道：“我？怎么……怎么会是我？”

德妃年轻时，是雷霆手段，张扬跋扈，她有陛下的专宠，有显赫的家世，又很快诞下皇子，整个后宫她风头无两，也正因此，她手里沾了许多条人命，被她一个看不惯就打死打残的宫人不尽其数，也正因如此，要是说德妃是罪孽深重，这一点丝毫没错。

可哪怕如此，德妃还是不明白，怎么会是自己？

是自己作恶多端，是自己这些年来草菅人命，怎么会报应到我儿子的身上？我儿子是无辜的啊，他那么优秀，他被养的那么好，不该如此的，就算真的是老天爷要追魂索命，也该索我的命，不该索我儿子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