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被迫遣回乡下后(26)

林殊文傍晚时写信刚得的钱几乎都拿来拿芋泥松花糕了,钱花出去很快,但值得。

他把包好的松花糕收起,回到小屋烧水洗漱。

伫立在屋内的少年发梢还沾着湿润,把头发打理得差不多了,才提灯往严宅的方向赶。

驱车过来的罗文在途中遇见他,问:“小先生怎么自己走来了?”

林殊文把灯抬高了些,道:“总不能叫罗大哥每日上门接送。”

他又不是从前的地主少爷身份了,如今只是普通的先生,和众人一样需要为生计奔走。

严爷是他的雇主,花钱请他,哪有雇主天天派人派车来接他一个普通念书先生的?

林殊文涉世再浅,也知道自己过于娇气了,把严爷的客气当成自己的习惯,实在不妥。

罗文道:“我来都来了,小先生还是先上马车吧,主子叫我接人,接不到回去还得挨罚。”

坐上车的少年身姿端正,林殊文道:“罗大哥,今后我自己走到严宅就行,不用专程来一趟接送。”

罗文笑意不减:“这事我做不了主,等小先生跟主子见了面,和主子商量吧。”

林殊文:“……”

他的心一下子没了底气,声音变得轻轻小小的:“……那我试试。”

*

春夜凉,宅邸最深处的寝屋,窗户正敞。

严融之像感受不到那寒意似的,倚在临窗的榻上,墨发带着少许湿意垂下,一身玄色长衣裹着修长的身躯。

他漫不经意翻开书卷,看时辰差不多了到了,把挡在窗的竹帘重新落着,隐去春风稍来的凉意,不久,门外响起轻巧的脚步声。

林殊文在门前探进一张小而白净的脸:“严爷,我来了。”

少年以乖巧文静的姿势端坐,面前铺开一本厚厚的诗籍,每日过来就按照书页的顺序慢慢往下念。

“这首诗指的意思是……”林殊文舔了舔干涩的唇,接到严融之推来的一杯茶,他道,“多谢严爷。”

饮过茶润嗓,严融之示意林殊文休息,让他尝几块案几上的点心。

严融之问:“晚饭可吃了。”

林殊文不自然地别过眼:“吃过的。”

又解释:“晕倒那次,真的是意外。”

怕自己再晕过去,用饭时特意多吃几口。

严融之看着少年放在膝前捧书的双手,露在袖外的腕子细白清瘦,覆着薄薄的皮肉。

他以目光向林殊文示意碟上摆的藕片,道:“小先生先吃。”

林殊文平素进食少,稍微费神费力气的事情很容易消耗他那点微薄的精力,念了会儿书其实也累了。

他拿起瓷碟上的藕片糕,口齿糯绵,却不噎牙。

糕点制作很是精细,不论口味或形状,比林殊文傍晚时特意跟巧婶买的两块芋泥松花糕精致许多。

他拢起衣摆,安静吃着藕片糕。

严融之从少年神色上捕捉出一丝窘迫,遂问:“怎么了。”

林殊文摇头。

严融之:“衣下可是藏了东西。”

林殊文耳朵一热,呐呐。

比起对方请他吃的点心,带来的两块松花糕实在羞于送出手。

严融之从少年进门不久就注意到他一直用手按着衣裳,望他神情局促,还有几分羞然,估计是藏了东西想拿出来,又不好意思。

林殊文修剪的圆润干净的指甲贴在膝盖抓了几下,严融之依旧平和耐心坐在一侧,并不催促,还替他倒了杯水。

半晌,林殊文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的东西,放在案几,悄悄抬眼,把油纸包往前推了推。

严融之道:“这是给我的?”

林殊文点头:“严爷帮我许多……”

他就想把自己觉得好吃的分享给对方,不过两块糕点,比起摆在瓷碟里的各式点心,显得磕碜。

严融之打开油纸包,长指拿起压得有点变形的糕点,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

林殊文睁圆双眸,唇动了下。

严融之又尝几口。

林殊文垂在膝盖的手放松些微,轻声说道:“这是村里巧婶做的芋泥松花糕,傍晚的时候我吃了一点觉得味道不错,就去巧婶家跟她买两块。”

林殊文双眸透亮,在他的注视下严融之吃完一块,把第二块的油纸拆了。

少年眼底的波光愈发明亮,本来还小心翼翼地观望,看见严融之刚尝一口立刻屏息凝气,担心对方觉得不好吃。

此刻第二块糕点也要被对方吃了,喜不自禁。

“倘若有西瓜就好了。”

他喃喃,似乎陷进回忆:“每年暑夏,饮一杯清甜的西瓜汁水,配上点心小食,解腻开胃。”

连他都忍不住贪嘴。

过去在林家,林殊文每年都能吃上新鲜的西瓜,这会儿记起旧事,不免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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