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被迫遣回乡下后(8)

林殊文被勾起一丝好奇,欲言又止。

话没出口,就听莫布说道:“晒谷场就在这儿,俺去拿捆干草给你。”

眼前有块空地,地上用麻绳分隔出一块一块的范围,有几块晾晒农物。旁边零散的落着几张木板凳,干草到处都晒。

莫布抱起一捆,正欲往少年怀里塞,动作生生停住。

他讪笑:“林公子,你的衣裳干净,抱怀里要弄脏了。”

又自告奋勇:“我给你送回去成不?”

林殊文怎么好意思让对方事事帮自己?亲人朋友间尚且讲究礼节,何况对方于他只有陌生人关系。

他轻轻摇头,伸手接过莫布怀里的那捆干草,份量沉甸甸的。

浅色眼瞳的眸子宛若两颗明亮的宝石,望着莫布:“多谢。”

莫布一时忘了回应。

林殊文抱紧怀里的干草走出几步,悄然回头,和莫布呆怔的虎目对上,连日来蒙着少许阴翳的心绪忽然轻快了些。

他声音轻轻的:“莫布,真的很感谢你,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上。”

莫布“啊”一声,想追着再问,林殊文道:“别叫我林公子了,唤我林殊文就行。”

莫布傻笑:“噢!”

*

林殊文抱着干草回到旧屋,一半铺在木板床上,躺下试了试,毛刺扎着腰背,遂又展开落在床尾的外衣铺开。

垫着干草躺在布料睡觉比睡在冷冰冰的木板上舒服点,林殊文抱起剩下的另外一半草物走向石灶,先生火,然后把锅里的水烧热。

他担心晚上潮冷,走出院子外,沿四周继续捡了一些细长的草枝木枝。

冬春时分夜色来得早,村里更是如此,窗外很快暗下。

整个村庄静悄悄的,不像城内街侧两边会悬起灯笼照明,时辰再晚点,周围就会漆黑不见五指。

林殊文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把细长的干树枝带到床尾。他用火炭燃起一小撮干草,再把树枝搭在燃烧的草堆上。

火光映得少年一双浅色眼瞳明亮,他简单洗干净手脚,除开鞋子躺回床上。

少年瘦弱的身子笼在外衣里,又是一个雨夜,今晚能借助火堆取暖。

林殊文不敢起夜,所以晚上控制了喝水的份量。

少年一双眸子盯着火堆出神,渐渐合起。

自从上辈子被遣回乡下开始,时至今日,一股疲累始终挥之不去,林殊文沾了会儿床,很快沉沉睡着。

翌日,雨后天晴。

旧屋里的火堆不知何时熄灭的,林殊文能拾捡到的干柴火太少,火堆燃不了多久,是以在简陋的环境下睡一宿,林殊文刚醒就染了风寒。

八宝村一带适合种植农物,每年的雨水十分充沛。

昨日夜间有雨,林殊文虽烤了火,病况却愈发严重,胸腔和鼻子一阵堵塞。

他使劲揉了揉通红的鼻尖,脑子嗡嗡沉沉的。

病后容易脱力,林殊文从剩余的三块米饼取出一块,就着水细嚼慢咽。

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过去生病总有人贴身照顾。

如今身边空无一人,林殊文强忍眼眶的湿意,眼眸大抵红了,他连忙眨了眨,咽在嘴里的米饼尝不出什么味道,味如爵蜡。

这种时候没什么能挑剔的,他平时少食,怕再次饿晕,尽力张大嘴吃了半块米饼才停下。

至少,重活一次的他不该再让自己死在觅食的路上。

林殊文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心绪后收拾昨夜烧过的火堆,准备再去河岸接点清水回来烧。

几日没有沐浴,这会儿他想烧热水擦身子。

屋外,正有人交谈。

林殊文侧耳细听,迟疑须臾,站在门后隔着缝隙看见莫布。

莫布和周围的村民说话,脸上笑呵呵的,他把村民送走,站在林家旧屋的篱笆门外张望。

林殊文站在院子里,放大了声音问:“莫布,怎么是你,有什么事情吗?”

莫布挠挠耳朵,少年努力扬高的声音在他听来就跟猫叫似的,轻声细气,听完心里还会泛痒痒。

他傻笑一声:“天微微亮就跟阿父下田做了会儿农活,路过这道就来看看你。”

林殊文盯着脚尖,慢慢挪了几步,朝篱笆门走近。

他问:“莫布,你知道附近哪里能捡到更多干柴么?”

莫布听少年闷闷的嗓音,不由关怀:“夜里着凉了?”

皮色黝黑的少年盯着林家破损的篱笆门,窥见林殊文容色憔悴,暗暗心紧。

“我这就给你找点柴火。”

旧屋简陋,看上去四处漏风,莫布起初还结结巴巴,此刻焦急,语速飞快。

“俺回家搬几捆耐烧的柴火过来,你的衣裳瞧着单薄,俺这身布袄虽然粗厚,但穿起来还算暖和,你……”

林殊文打断对方:“我要一点柴火就够了,多谢你,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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